第173章 冰河喋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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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宇文拓那声破锣般的嘶吼像把生锈的刀,硬生生剜进李琰发懵的脑袋。他本能地抬头,眼仁儿猛地缩成针尖——头顶的浓雾突然裂开道黑缝,磨盘大的冰块裹着碎石子儿,跟阎王爷掷骰子似的"轰隆隆"砸下来,阴影瞬间吞了宇文霜那张惨白的小脸。
"霜儿!"宇文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离得最近,根本没空想,胳膊一甩把火把朝李琰扔过去,整个人像块破席子似的朝孙女扑过去。"砰"的一声闷响,老头儿干瘦的身子结结实实撞在宇文霜后背上,姑娘"啊"的一声被撞得飞出去,趴在旁边礁石上,半条腿泡进冰水里直打哆嗦。
可宇文拓自己却收不住劲儿,趔趄着栽进冰块影子里。李琰离着两丈远,都能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蹦得老高,跟被人按在水里似的拼命扑棱胳膊。"轰——哗啦!"冰块砸在离他三尺远的河里,水花掀起两丈高,混着冰碴子劈头盖脸砸下来。宇文拓"噗"地喷出口血,跟片破树叶似的被浪头掀起来,"啪"地撞在后面黑黢黢的礁石上。
"咔嚓",骨头断的声音听得人牙酸。老头儿瘫在浅水里,后背的衣裳都撕烂了,白花花的骨头茬子露出来,血跟小溪似的在水里漫开。宇文霜连滚带爬扑过去,膝盖磕在石头上都没知觉,双手悬在半空不敢碰爷爷,就知道哭:"爷爷!你醒醒啊!"
李琰攥着绳子往前扑,掌心被勒得火辣辣地疼。他看见宇文拓嘴角冒血沫子,眼皮子直打颤,后背伤口泡得发白,心里跟塞了团冰疙瘩似的。这会儿头顶还在"簌簌"掉碎冰,他猛地抬头,想起老家祖坟里刻的那些骑马提刀的老祖宗,一股子邪火从心口往上蹿,喉咙里滚出声闷雷似的吼叫。
"把眼泪憋回去!"他拔出靴筒里的障刀,刀片子在水里晃出冷光,"抓住绳子顺水流漂!看见火就靠过去!我断后!"宇文霜还在哭,他拿刀柄砸她手背:"听见没有?!"姑娘猛地打个寒颤,攥紧绳子往下游漂,回头时就看见李琰举着刀站在礁石旁,影子被火把拉得老长,跟尊泥水里泡过的泥菩萨似的。
冰河跟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李琰觉得脚脖子都快被冻断了。一块冰块劈面砸来,他矮身用刀背一磕,冰块"哗啦啦"碎成小块儿。刚躲过这茬,右边又卷来个漩涡,他踉跄着踩中块石头,左手抓住根冰棱子,胳膊上的旧伤被扯得生疼,总算没被卷进去。
也不知扑腾了多久,前头忽然传来宇文霜的喊声:"有火!那边有火!"李琰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前头雾稍微薄了点,左边石头缝里插着半截火把,火苗子虽小,却像颗坠在水里的星星。他咬牙拖着宇文拓往那边挪,河水灌进领口,冻得他牙齿直打架。
浅滩上的火生起来了,火苗子"噼啪"响着,宇文霜正用布条蘸酒擦宇文拓后背的伤口。老头儿疼得直抽抽,眼皮却始终没睁开。李琰摸了摸他脖子,脉搏跟蚊子翅膀似的轻轻跳:"把那药膏拿来。"宇文霜手一抖,碰倒了陶罐,黑乎乎的药膏沾了满手。
"疼就喊出来。"李琰按住宇文拓的肩膀,药膏刚敷上去,老头儿就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呻吟。宇文霜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好不容易包扎完,两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靠着石壁直喘气。外头冰河还在"轰轰"响,火光照着宇文拓灰白的脸,李琰忽然想起昨儿老头儿还在教他辨认冰河里的暗礁,这会儿却跟块破布似的瘫在那儿。
"陛下,酒没了......"宇文霜的声音像根细丝线,随时能断。李琰抬头看她,姑娘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头发上结着冰碴子,嘴唇紫得发青。他摸了摸腰间的皮囊,里头只剩半块硬邦邦的肉干,咬一口能硌掉牙。
正这会儿,远处忽然传来"隆隆"的响声,不像水声,倒像闷雷。李琰猛地站起来,刀把子攥得手心出汗。宇文霜也听见了,抬头看向他,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外头的雾气突然浓了,火把的光被吞得只剩个小红点,冰河的咆哮声里,隐约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动静。
金光门变局
瓮城里的雪粒子打在城门上,跟撒了把沙子似的"沙沙"响。赵德柱在箭阁里走来走去,明光铠蹭着桌角,发出刺耳的声响。底下心腹队正缩着脖子进来,脸上带着慌神儿:"将军,陈玄礼把羽林军都调进来了,西市那边......张侍郎府也被盯上了。"
"慌什么!"赵德柱猛地转身,刀柄磕在桌角上,"上官婉儿那娘们儿就会耍心眼儿,没证据她敢动我?"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乱跳。昨儿芳林苑那把火没烧死那老妖婆,反倒折了几个兄弟,这会儿张垍的秘道又断了消息,他手指头不自觉地摸着刀鞘上的纹路——今儿午时的狼烟,怕是躲不过去了。
"报!城西烽燧台三道黑烟!"传令兵冲进来时带起股子冷风,赵德柱觉得后脊梁猛地一凉。三道黑烟,那是跟吐蕃人约好的信号。他踉跄着走到窗边,往西看去,果然有三根黑柱子戳在天上,跟三根丧棒似的。
"咋办啊将军?"队正的声音带着哭腔。赵德柱咬咬牙,拔刀时刀鞘刮着手心,生疼。"传我的令,瓮城的弟兄都上城,就说流民冲门。"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把绞盘看紧了,没我的令谁也不许动。"
羽林军校尉王猛站在瓮城里,看着赵德柱带人气冲冲地过来。"王校尉,城西流民闹事,你带人上城协防。"赵德柱语气硬邦邦的,刀把子在手里转得"哗哗"响。王猛皱皱眉,抱拳道:"陈老将军让末将守瓮城,这......"
"让你去就去!"赵德柱提高嗓门,"耽误了事儿你担得起?"王猛盯着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想起今早陈玄礼的密令,说是留意赵德柱动向。他转头看看城头的黑烟,又看看瓮城里的绞盘,一咬牙:"第一队跟我来,第二队守绞盘,没我手令不许挪窝!"
赵德柱看着王猛带人上了城头,心里骂了句"老狐狸"。绞盘边儿还围着二十来个羽林军,个个腰里别着弩,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摸了摸袖口藏的短刀,冲旁边心腹使了个眼色,假装溜达着往绞盘走,鞋底蹭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空气里像结了冰,羽林军士兵盯着赵德柱一伙人,手指按在弩机上。赵德柱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咚"响,离绞盘还有五步远时,城头突然传来声大喊:"吐蕃人!吐蕃人杀过来了!"
所有人猛地抬头,只见城西方向烟尘大起,隐约能看见骑兵的影子。赵德柱心里"咯噔"一声,手不自觉地摸向腰刀。就在这当口,他身后的心腹突然抽出匕首,朝着最近的羽林军喉咙刺去!
"当啷!"羽林军反应极快,横刀挡住匕首,同时大喊:"有刺客!"瓮城里瞬间乱作一团,赵德柱大吼一声:"给我拿下绞盘!"跟着他的死士们抽出刀冲上去,羽林军则举着弩往后退,弓弦拉得"吱吱"响。
王猛在城头听见动静,转头看见瓮城里刀光闪,大骂一声"果然有鬼",带着人就往下跑。赵德柱看见他下来,急得直冒汗,转头冲心腹喊:"快!把绞盘砸了!"话音未落,就听见"砰"的一声,一支弩箭擦着他耳朵飞过,钉在城门上嗡嗡直响。
这会儿冰河那边,李琰握紧了障刀,听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宇文霜抱住爷爷,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火把"滋啦"响了一声,忽然灭了,浅滩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外头冰河的咆哮声,像极了金光门那边越来越近的厮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