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这戏，还得继续往下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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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冬是会武功的，是皇帝专门挑选给林婉照的一个大宫女。雨春遇事机灵，雨冬护卫，有这两个人照顾他的婉婉，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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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群人在离主帐不远的一片更为开阔平坦的草地上，气氛则热烈得多。
沐柔影换了一身火红色的紧身骑马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长发高束，显得英气勃勃。
她手持一张雕花长弓，动作娴熟地蹬鞍上马，身姿矫健，引来旁边几位世家公子和贵女的阵阵喝彩。
“沐姐姐好身手！”一位穿着鹅黄衣裙的贵女羡慕地喊道。
“柔影这骑术，越发精湛了！”一位年轻公子笑着附和。
沐柔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微笑，微微颔首致意，但她的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皇帝所在的主帐方向。
那份渴望被心上人注视和认可的心情，几乎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她时而策马小跑，拉弓射向远处的草靶，箭矢破空，正中靶心；时而又加入旁边正在进行的马球游戏，挥杆击球，动作流畅有力，引得场边赞叹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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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远一些的树荫下，李贵妃穿着一身相对素雅的宫装，由大宫女秋菊搀扶着，静静地看着场中活跃的沐柔影。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冷笑，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秋菊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嘴角也挂着一抹与主子如出一辙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场上，马球赛进入高潮。沐柔影策马疾驰，正要抢断对手的球，忽然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痒，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钻动。
她秀眉微蹙，忍不住伸手去挠。起初只是脖子，很快，那股奇痒便蔓延到了脸上，让她心烦意乱。
“嘶……”她倒吸一口气，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在娇嫩的肌肤上划出几道红痕。她这一分神，手下缰绳一松，身下的骏马本就因激烈奔跑而有些躁动，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开始烦躁地甩头踢腿，口鼻间喷出粗气。
突然，那匹高头大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四蹄猛地一软，竟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口中涌出白沫。
“啊！”沐柔影猝不及防，尖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滚落在草地上。
离她最近的一位贵女吓得花容失色，拼命勒紧缰绳，胯下马儿受惊人立而起，险些将她掀翻。
她好不容易稳住马，连忙翻身下马，提着裙摆踉跄着跑向沐柔影，“柔影妹妹！你怎么样？”
待她看清沐柔影的脸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脱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连连后退了几步。
只见沐柔影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双手还在脸上胡乱抓挠着，而她右侧原本光洁的脸颊上，此刻竟已红肿不堪，甚至出现了细小的水泡和糜烂的迹象，看上去十分骇人。
那匹倒地的马也在不断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混乱之中，树荫下的李贵妃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如同两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营帐，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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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帝萧元宸刚结束了边缘地带的热身狩猎，正与几位重臣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稍作休息，讨论着接下来的安排。他手里把玩着一支刚刚擦拭干净的羽箭，神态轻松。
一名内侍脚步匆匆地跑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在萧元宸耳边低声禀报了沐柔影坠马以及脸上出现异状的事情。
萧元宸把玩羽箭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消失，眉头拧成一个结，眼神也变得锐利阴沉，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他沉默了片刻，将羽箭“啪”地一声丢回箭筒，声音冷硬地吩咐那内侍：“传朕旨意，宣随行太医立刻去给准皇后诊治，务必查明原因。”
说完，他站起身，对身边的大臣们道：“诸位爱卿，继续准备，狩猎按计划进行。”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沐柔影之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但这平静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沐柔影的营帐内，早已是一片混乱。
她被宫女们扶到了软榻上，但那蚀骨的奇痒让她根本无法安静躺着。
她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滚油锅，浑身红肿发烫，脸上更是重灾区，水泡破裂，流出黄水，溃烂的面积还在扩大。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双手不受控制地在脸上、脖子上、手臂上疯狂抓挠，哪怕宫女们哭着拉劝也无济于事，细嫩的皮肤被抓得血肉模糊。
随军御医匆匆赶到，一看到沐柔影的样子，经验丰富的他心里就是一沉。
仔细检查一番，又询问了事发经过，他脸色变得极为凝重：“准皇后娘娘，您这是中了西域火毒！此毒霸道异常，发作迅猛，极难医治！”
他取出一枚药膏，试图为她涂抹，同时急切地叮嘱：“娘娘，万万不可再抓挠了！这毒会随抓挠蔓延，一旦毒气侵入肌理深处，伤及容颜，神仙难救啊！”
“滚开！都给我滚开！”沐柔影此刻哪里听得进劝告，痒痛交加让她濒临崩溃。
她一把推开御医，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口中不断发出尖利的叫骂和恶毒的诅咒：“是谁！究竟是哪个贱人要害我！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扒皮抽筋！”
她此刻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端庄高贵的准皇后风范，活脱脱一个失去理智的泼妇。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查出来！一定要查出那个凶手！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通报声，皇帝的内侍总管李德全到了。
帐内沐柔影的嘶吼谩骂声清晰可闻，李德全站在帐门口，听着里面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尴尬。他微微侧身，看到不远处皇帝投来的示意眼神，立刻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独特的、带着穿透力的嗓音高声唱喏：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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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如同惊雷，瞬间劈醒了帐内狂乱的沐柔影。
她身体猛地一僵，那疯狂的表情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仅仅一息之间，她眼中的赤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委屈，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切换，硬生生挤出一副弱不禁风、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
这变脸绝技，看得旁边的宫女和御医目瞪口呆，暗自心惊。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又适时地晃了晃，仿佛随时要晕倒。
当萧元宸沉着脸走进帐篷时，她立刻用帕子掩住口鼻（或许是为了遮掩脸上的惨状，或
许是为了防止皇帝闻到药味和血腥味），声音哽咽，泪珠像是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宸、
宸哥哥……您看我……呜呜……太医说……说有人心肠歹毒给我下了毒……我……我将来是要做您皇后的人啊……怎么能……怎么能变成这副鬼样子……呜呜……宸哥哥，您一定要替我做主，查出那个害我的毒妇！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说着，她身子一软，带着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混合着药膏的味道，就势要往萧元宸怀里扑倒，寻求安慰和依靠。
萧元宸眉头蹙得更深，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向旁边侧了一步，动作不大，却精准地避开了沐柔影的靠近，让她扑了个空，险些摔倒。
这女人身上的味道，还有此刻这矫揉造作的姿，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哪里都比不上他的婉婉，总是清清爽爽，带着淡淡的花草香气，哪里像她这般俗不可耐。
“事情朕已经知道了。”萧元宸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丝毫怜惜，“太医正在诊治，你先安心解毒。至于下毒之人……”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沐柔影，“从昨天到今日，你仔细想想，都接触过哪些可疑的人？谁有机会接近你的饮食或用具？谁去过你的营帐？”
正问话时，一名身着黑衣的影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萧元宸身后，嘴唇微动，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禀报了几句。萧元宸听着，面色不变，但眼神却愈发深邃难测。
沐柔影此刻心思电转，她强忍着痒痛，努力回忆，随即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今天就是和几位世家姐妹、公子们在一处玩，并未与旁人多接触……对了！”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元宸，语气急切，“昨晚！昨晚我回营帐的路上，碰到婉嫔妹妹了！还有李贵妃和她的宫女秋菊也在一起！她们……她们当时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宸哥哥，定是她们嫉妒我！您快派人去搜她们的营帐，看看是不是藏了毒药！一搜便知真凶！”她的语气笃定，仿佛已经认定了凶手。
萧元宸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指控来得太快，也太直接了，反而显得刻意。
他深深地看了沐柔影一眼。
那眼神让沐柔影心里莫名一突，但她还是强撑着委屈的表情。
萧元宸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转向门口，声音平稳地唤道：“李德全。”“奴才在。”李德全一直躬身候在帐外，闻声立刻应道。
“带人去婉嫔和李贵妃的营帐仔细查看，任何可疑之物都不得放过。”
萧元宸的命令清晰而冷漠。
“是。”李德全不敢怠慢，立刻点了几个精明的小太监，快步离去执行命令。
帐篷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沐柔影压抑的抽泣声和御医处理伤口的细微声响。
没过多久，李德全便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脸色有些复杂。
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里地捧着一个用手帕包裹的小纸包。李德全走到萧元宸面前，躬身回禀：“启禀陛下，奴才们奉旨搜查，李贵妃娘娘帐中并无异常。但……在婉嫔娘娘营帐的枕头底下，搜到了这个药包。”
他将药包呈上，“经随行太医当场初步辨认，里面的粉末……与准皇后娘娘所中之毒，正是同一种西域火毒。”
“李德全，去宣召婉嫔来见朕”皇帝发话了。
“是。奴才遵旨。”
收到传召，林菀照带着贴身宫女雨春,雨冬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她本是在附近赏景，听到风声说沐柔影出事，又见太监们行色匆匆地去了自己营帐方向，心中升起不安。
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李德全的回禀，那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她所有的血色都抽干了。
“什么？！”林菀照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雨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恐怕当场就要瘫软在地。
她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自己帐篷里怎么会有毒药？
她大半天都在外面，根本没回去过！
而且她和沐柔影并无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害她？
昨晚……昨晚偶遇时沐柔影那若有所思的眼神……难道……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她设计好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栽赃自己？！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林菀照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萧元宸面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绝望：“陛下！陛下明鉴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臣妾连那西域火毒是何物都闻所未闻！臣妾从未见过这个药包，更不可能去害准皇后娘娘！陛下！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是有人要置臣妾于死地啊！求陛下明察！”她一边哭诉，一边不住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红了。
萧元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菀照，她眼中纯粹的惊恐和无助不似作伪。
他心中暗自叹息，这丫头心思单纯，平日里连踩死只蚂蚁都要难过半天，哪里做得出这等阴狠毒辣之事。西域火毒，她一个没有根基之人能去哪里寻得到！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他哪里有不知的道理。哼！李贵妃！她终于坐不住了吗！
他的婉婉，终究还是因为他的看重，成了别人眼中的钉子，肉中的刺。
该来的，躲不过。他伸手，轻轻将林菀照扶了起来，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以眼神安慰她不要着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众人，最后落在沐柔影那张虽然红肿溃烂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委屈表情的脸上，眼底深处，一片冰冷。
他心中已然雪亮，但这戏，还得继续往下唱。
林婉照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