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望龙首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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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林悦？”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冰冷，“妖言惑众！危难之际，更需定心明志，休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我没有胡言！” 林悦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陛下！您看那龙首原的平台，那方尖碑！那不是我们这个时代能有的东西！那是……那是远超我们想象的科技！那怀表状的装置，可能是某种能量核心或者坐标定位器！还有那星舰！它使用的武器，它的材质，它的存在方式，都不是凡间之物！它可能是来自遥远星辰的侵略者，或者……是某个失落文明的遗存！菩萨阻止了它，但并未消灭它！我们需要了解它，找到它的弱点！”
她语速飞快，指向龙首原方向，试图用自己“未来”的视角解读眼前的超现实景象。她的话语虽然夹杂着现代术语，但核心指向清晰——敌人的强大与未知。
李世民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再次投向龙首原平台和方尖碑，又望向天空裂痕中那沉默的巨舰。
林悦的话，虽然离奇，却意外地与眼前的景象和菩萨留下的“生机”之语隐隐相合。
尤其是她对那“怀表”和“星舰”的描述，带着一种笃定和认知，不似凭空捏造。
他的眼神微微变幻，审视的意味更浓，但那份冰冷的排斥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他沉声道：“即便你所言……有几分离奇之处。然此等神魔科技之事，非凡人可解。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救治伤患，整饬城防，防备那巨物再次发难。而非在此空谈未来。”
“我能帮您！” 林悦看到了他态度的一丝松动，心中燃起希望，更加急切地靠近一步，“陛下！我知道很多您不知道的东西！我知道如何更快地传递信息（比如电报、电话的原理），知道如何制造威力更大的武器（火药的进阶应用），知道如何预防瘟疫（现代医学常识），知道如何计算星辰轨迹、预测天气（基础天文气象知识）！我甚至……甚至知道世界有多大，海洋之外还有什么大陆！我可以把这些知识都告诉您！让大唐变得更强，更好地应对这一切！”
她的眼神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那是穿越者想要改变历史的冲动，更是她想要为眼前这个男人分担重压的强烈渴望。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画面：
她站在李世民身边，在恢弘的宫殿里，铺开世界地图，为他指点江山；她与他并肩站在新式战舰的甲板上，乘风破浪；他们在明亮的电灯下（尽管她不知道怎么造），讨论着国家的未来……
“还有！”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憧憬，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这想法是多么的“自私”和不合时宜，“等这一切都过去了，等大唐安稳了，我带您……不，臣妾带陛下去看！去看千年后的世界！我们坐……坐一种叫‘飞机’的铁鸟，一日千里，翱翔九天！我们乘巨大的‘邮轮’，跨越无垠的海洋！我们去品尝世界各地的珍馐美味，去游览雄伟壮丽的万里长城（虽然他知道），去攀登险峻奇绝的……泰山、黄山！让您亲眼看看，您开创的盛世，在后世子孙心中是何等的光辉伟业！让您……让您能稍微放松一下，不要再这么……这么苦……”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处那个自私又炽热的愿望——她想带他跳出这沉重的帝位，跳出这血腥的战场，去看看世界的广阔与美好，去感受一个“人”的快乐，哪怕只有短暂的片刻。她想抚平他眉宇间千年积攒的忧思与风霜。
这番“大逆不道”又充满了“未来诱惑”的话语，彻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亲卫们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女子，竟敢对天子说“带你去看世界”？还要坐铁鸟上天？这简直是……疯魔了！
李世民的表情也凝固了。他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的女子。
她的眼神里有对未来的狂热描述，有对知识的自信，但更深邃、更无法忽视的，是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爱恋与怜惜。
那是一种超越了时代、超越了身份、甚至超越了现实的理解与心疼。
她仿佛看穿了他华丽龙袍下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灵魂。
她说要带他去看世界，去放松……这念头本身，对一位肩负社稷江山的帝王而言，是何等奢侈，何等“不务正业”，却又是……何等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从未示人的、属于“李二郎”而非“唐太宗”的渴望。
有那么一瞬间，李世民坚硬如铁的心防，被这滚烫的、带着未来幻梦的告白，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荒谬、震惊、一丝隐秘的向往，以及一种被深深理解的悸动——在他眼底飞快掠过。
然而，这丝涟漪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吞没。
头顶，天空裂痕中，那艘星舰的轮廓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更加狰狞，舰体上某处幽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沉睡巨兽无意识的呓语。
龙首原地下深处，那低沉的、如同大地血脉搏动的机械轰鸣声，清晰地穿透地面传来，提醒着所有人，危机远未解除。
“够了！”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威严和更深沉的疲惫，瞬间击碎了林悦编织的幻梦。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只留下一个冷硬如山的背影，大步朝着龙首原平台走去。
“曹婉儿！” 他的声音如同寒铁，砸在身后，“念你今日受惊过度，胡言乱语，朕不予追究！立刻回宫，闭门静思！若再敢妄言惑众，扰乱人心，休怪朕以国法论处！”
“至于你所说的‘未来’、‘世界’……”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有冰冷的话语随风传来，“待朕为这大唐万千子民，先修补好头顶这片破碎的天，守住脚下这片染血的地，再谈其他不迟！”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林悦火热的心。
那“闭门静思”的命令，更是将她满腔的爱意和想要靠近的渴望，彻底隔绝。
林悦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望着李世民决绝离去的背影，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心痛得无法呼吸，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将她淹没。
她明白了，她那些关于现代科技、关于环游世界的许诺，在灭顶的危机和帝王的职责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多么的“自私”。
她想要给他快乐，却忘了，他首先是背负着整个帝国存亡的“天可汗”。
“修补好头顶这片破碎的天，守住脚下这片染血的地……”
李世民的话语在她耳边轰鸣。这才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唯一要做的事。
儿女情长，未来幻梦，在社稷倾覆的危机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挠了挠猴腮，金睛火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复杂。
他对着旁边沉默的哪吒嘀咕：
“啧，这人间帝王，比俺老孙当年压在五行山下还憋屈！那女娃儿心倒是热乎，可惜啊，泼不灭这冰山！”
哪吒脚踏风火轮，望着李世民走向龙首原平台的背影，稚嫩的脸上是超乎年龄的凝重：
“情劫亦是劫。大师兄，菩萨让我们留下，守护的恐怕不止是那铁疙瘩。”
他的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林悦，又看向天空裂痕，“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
李世民终于踏上了龙首原那冰冷的金属平台。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重臣，以及幸存的几位将军，已经踉跄赶到。
他们看着平台上奇诡的纹路，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微弱震动，再抬头仰望那近在咫尺的方尖碑和其上镶嵌的怀表，以及头顶裂痕中那无声压迫的星舰，人人面色凝重，如临深渊。
李世民走到方尖碑前，仰头凝视。
怀表上流转的幽蓝光芒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疲惫与坚毅交织。
他没有回头再看林悦的方向，只是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臣工的耳中：
“诸卿，浩劫未息，神器（指方尖碑）当前。我大唐生死存亡，系于此刻。放下悲痛，收起惊惶。用你们的眼睛，你们的头脑，给朕找出这‘天外来物’的根脚，找出我们活下去的路！”
他的话语，为这场灾难按下了暂停键，也为一场在废墟之上、面对未知神魔科技的艰难探索，拉开了序幕。
而林悦，被无形的壁垒隔绝在帝王的心门与这核心的探索之外，只能远远地望着那被众人簇拥的、孤高而沉重的背影，将那份滚烫却注定无望的爱恋，连同被斥为“自私”的愿望，深深地、痛楚地埋进心底最深处。
她知道，自己暂时失去了靠近他的资格，但那份想要为他分担、想要改变他沉重命运的决心，却如同淬火的钢铁，在泪水中变得更加坚硬。她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她不仅仅是一个沉溺于儿女私情的“曹婉儿”。
她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参与到这场守护大唐、守护他的战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