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烛影摇边戍,辩场藏机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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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漏更深,国子监驻留的行馆院落里,只剩下几盏廊灯还亮着。
秦朗坐在案前,案上摊着《大陈疆域图》,手指正落在幽州与凉州的分界线上。烛光跳动,将他的影子投在地图上,恰好覆住那片标注着“九边屯田区”的赭红色区域。
“边军屯田……”
他低声自语,指尖划过幽州苦寒的戈壁与燕州冰封的河谷,“燕王陈景昭在燕州推行‘兵农合一’已五年,《燕州岁报》上说亩产不过三石;镇北王在凉州试种苜蓿,却只用来喂马——陈靖明日要论的‘实效’,恐怕藏着幽州的私货。”
身后传来轻响,温清悠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见他对着地图出神,轻声道:“李夫子说,幽州幽王去年强征三万流民去黑风寨屯田,秋收后却只给流民留了三成口粮,其余全入了狼头军的粮仓。”
秦朗回头,接过瓷碗,莲子羹的甜香驱散了些许夜寒:“所以陈靖才敢说‘王道种不出粮食’,他眼里的‘屯田’,本就是藩王养私兵的幌子。”
“可《大陈会典·军礼篇》明载‘屯田者,军食自足,不伤民力’,太祖当年就是靠淮西屯田才打赢了渡江之战。”
温清悠指着地图上的淮水流域,“问题不在屯田本身,而在是谁在屯,为谁而屯。”
秦朗点头,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镇西侯府私藏的《四藩兵力图》。
凉州镇北王的玄甲军,青州镇南王的凌波水师,幽州幽王的狼头军,燕州燕王的辽东军……四藩如四只虎视眈眈的巨兽,而中枢朝廷,就像被围在中间的羔羊。
他父亲秦明虽挂着“镇西侯”的头衔,辖地却只在幽州边缘的三县,夹在朝廷与幽王之间,过得如履薄冰。
“明日辩论,陈靖定会拿燕州屯田的‘成功’作例。”
秦朗指尖在“燕州·黄龙府”处顿了顿,“却绝不会提燕王用高句丽战俘屯田,死一个便补一个的旧事。”
林诗允睫毛微颤:“你是说……他会混淆‘官屯’与‘私屯’的区别?”
“不止。”
秦朗起身,从行囊里翻出一卷泛黄的纸,是他父亲秦明巡边时抄录的《凉州屯田记》,“镇北王垄断西域商路,粮草充足,根本无需屯田;而我父亲在西陲三县试行的‘营田法’,让边军与农户共耕,去年亩产竟达五石——这些,陈靖绝不会让考评团知道。”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秦朗迅速将《凉州屯田记》卷好藏入枕下。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放在案上的那枚莲花鹅卵石,石底隐约露出一个“徐”字——那是三年前在幽州城外,一个垂死的老兵塞给他的,说“镇西侯府里,只有徐将军的旧部还记得屯田的本意”。
次日辰时,大比广场的青铜漏刻刚过第一格,“边军屯田之利弊”的次辩便已开场。
晨光刚漫过广场西侧的旗幡,大比广场便起了一阵骚动——镇南王陈昊的仪仗竟再次停在了观礼台正席。他身着月白锦袍,手摇玉骨折扇,身后跟着青州水师的几位将领,显然是冲着今日“边军屯田”的论题而来。
“三殿下倒是来得早。”
陈昊落座时,对身旁的陈睿渊轻笑,“前两日看文锋试、刑名科,倒不知这些后生论起军政,竟有几分意思。”
陈睿渊执扇轻叩桌面,目光扫过各坛严阵以待的学子:“王叔说笑了。大比考较的本就是经世济用之才,屯田关乎军饷民生,自然要论个透彻。”
“哦?”
陈昊挑眉,视线落在鸿鹄书院的方向,陈靖正与张铁牛低声商议,“听闻昨日初辩,陈靖与国子监秦朗争得厉害?”
“只是学子论道,谈不上‘争’。”
陈睿渊淡淡道,“倒是镇南王麾下的青州屯田,去年亩产增益三成,《大陈会典·农政篇》都收录了此法,今日或许会被当作论据。”
这话似赞实探,陈昊折扇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殿下过誉了。青州靠海,屯田需防盐碱,与边军旱地不同——且看这些后生如何辨析吧。”
此时洛洪已登上主坛,高声道:“次辩‘边军屯田之利弊’,依签对阵!”
东侧坛上,漠北书院苏烈正红着脸与清风书院张云舟争执。
苏烈拍着案几:“朔州屯田养出三万锐士,难道不是利?”
张云舟立刻反击:“可你占了牧民草场!《会典·户律》明载‘不得侵夺牧地’,这等弊政——”
话未说完,已被苏烈怒喝打断,两人各执一词,令旗在坛上你来我往,转眼已各夺对方一角。
西侧坛的白露书院李景逸则引经据典,正与云溪书院江晚柠辩论“军屯与民屯之别”。
李景逸指着《会典·军礼篇》“屯田者,军食自足”,江晚柠却举出幽州流民屯田饿死千人的卷宗:“李兄只看律法条文,不见民间疾苦!”
她话音刚落,考评官便示意“夺旗”——因李景逸引用的条文早已被新律修订,确有疏漏。
观礼台上,陈昊看着江晚柠夺得半角令旗,轻笑道:“这云溪书院的丫头,倒敢说真话。”
陈睿渊目光落在临江书院与栖梧书院的论战上,林牧正驳斥李慕然“屯田必生藩镇”的论点:“燕王屯田固边,难道不是功绩?”
李慕然立刻反击:“可他私吞三成粮入私库!《会典·仓律》‘屯田所获,三分归公,七分养军’,这便是违律!”
说着直指对方论据相悖,当场夺得半角令旗。
“看来《大陈会典》倒是成了他们的利器。”
陈昊折扇轻摇,“只是纸上谈兵易,真到了青州的盐碱地,或是幽州的戈壁滩,这些道理还管用吗?”
陈睿渊微微一笑:“论辩的意义,本就是先明道理,再求践行。镇南王当年在天枢江治水,不也先从《考工记》里寻的法子?”
两人目光相触,似有锋芒暗涌。坛下的锣声再次响起,各坛已进入最后的夺旗阶段,而观礼台正席的这两位,显然比台上的学子更清楚——这场关于屯田的论战,早已不只是书院之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