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菌傀夜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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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紫色的“夜瘴”，如同活物般从翻涌的炁魇菌毯深处喷薄而出。那不是雾，是亿万贪婪的孢子聚合而成的死亡潮汐。它首先吞噬了永烬壁上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星光，紧接着，灵族战士们赖以支撑的防御光幕发出了刺耳的哀鸣，肉眼可见的侵蚀痕迹如同活着的疮疤在光幕上急速蔓延、溃烂。

比光线消逝更令人绝望的是神识的沦陷。

“呃啊！”一名正在全力支撑阵眼的元丹境灵族修士，头颅猛地向后一仰，七窍瞬间渗出粘稠的黑血。他试图外放的神识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深渊巨口，连带着他本人的意识核心，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吞噬之力狠狠撕扯，顷刻间魂光熄灭，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倒，随即被脚下蠕动的菌毯贪婪地包裹、吞噬。他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完整发出。

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更多的元丹修士只觉得大脑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神识尚未离体便被彻底碾碎在泥丸宫内，剧痛伴随着意识剥离的恐怖冰冷感席卷全身，成片地倒下。即使是洞玄境的强者，也瞬间成了睁眼的瞎子、塞耳的聋子。平日里足以覆盖百里、纤毫毕现的神念感知，此刻被死死压缩在周身数丈之内，再向外，便是粘稠、冰冷、充满恶意的绝对黑暗，神识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甚至隐隐传来被啃噬的错觉。

“稳住！结圆阵！不要散开！”一名洞玄巅峰的灵族将领嘶声怒吼，试图凭借声音指挥。但他的声音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吞噬一切的夜瘴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回应他的是更远处传来的凄厉惨叫和兵刃疯狂碰撞的混乱声响。

防御阵型，在失去神识串联的刹那，已然土崩瓦解。

黑暗，成了熵魇圣宗爪牙们最完美的猎场。

巨大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撞入灵族残存的队列。那是一只完全由黑色晶体构成的巨掌，覆盖着黏腻的菌丝，五指张开，带着沛然巨力和刺耳的破空尖啸，狠狠拍下！

“轰隆！”

血雾混合着碎裂的骨肉铠甲猛地炸开！几名试图背靠背防御的灵族战士连人带盾被拍成了模糊的肉饼。晶体巨掌收回，掌心竟诡异地吸附着几缕尚未消散的精血红芒，迅速融入那漆黑的晶体之中。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晶体巨傀从夜瘴深处踏出。它们形态各异，或如人形，或如巨兽，唯一的共同点是通体覆盖着黑曜石般却流转着暗紫邪光的晶体外壳，关节处蠕动着湿滑的菌丝触须。它们沉默地冲锋、挥爪、撞击，每一次攻击都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恶风，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灵族战士精血的被掠夺和生命的瞬间凋零。它们是熵魇圣宗以秘法融合了熵化矿物与炁魇菌毯本源催生出的杀戮兵器——熵化晶傀。

灵族的反击落在这些晶傀身上，发出沉闷的金铁交鸣。寻常法器劈砍上去，只留下浅浅的白痕，转瞬便被菌丝修复。强大的术法能量冲击，则被那层诡异的晶体外壳吸收、分散、削弱，效果大打折扣。而晶傀每一次撕碎敌人，吸收的精血都让它们体表的暗紫邪光更盛一分，动作似乎也更快一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黑暗遮蔽了视线，吞噬了感知，只剩下同伴临死前的惨嚎和怪物破开血肉骨骼的恐怖声响在耳边无限放大。秩序荡然无存，残余的灵族战士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黑暗中彼此冲撞、践踏，又被无声无息扑来的晶傀轻易收割。永烬壁前，已成血肉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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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边缘，巨大的上古神魔肋骨形成的天然屏障深处，隐藏着一处散发着微弱星辉的洞穴。星髓玉矿脉在这里裸露出一小片核心区域，散发出纯净、清凉、带着微弱抗拒邪祟力量的气息，勉强在洞穴口撑开一小圈稀薄的、不受夜瘴完全侵蚀的光晕。这里便是暮湮临时的庇护所——星髓静室。

洞穴内，星辉点点，映照着暮湮凝重的脸庞。他盘膝而坐，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此刻却布满了诡异的纹路。左半边身体，从心脏蔓延至左脸颊，深紫色的湮瞳秘纹如同活物般扭曲、搏动，散发出吞噬万物的可怕吸力，仿佛一个微型的黑洞正在形成。而右半边身体，从右肩直到右臂，赤金色的烬脉纹路则如同沸腾的熔岩，散发着焚灭一切的恐怖高温，每一次明灭都带起空气的剧烈扭曲。两股源自世界本源、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撕扯，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身躯剧烈震颤，皮肤表面不断崩裂开细小的伤口，又在星髓玉散发的清凉能量和双修者强大的生机下快速愈合，周而复始。

湮瞳之力渴望着吞噬右臂的烬火，烬脉之火则本能地要焚尽左眼的虚无。这是双修之路最深层的凶险，每一次力量的剧烈使用或情绪的巨大波动，都可能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来自毁的灾劫。

而此刻，比体内力量暴走更让暮湮心神紧绷的，是怀中那个小小的、柔软的生命。

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正安静地蜷缩在他臂弯里，小嘴无意识地吮吸着。这是他在千烬宫深处，族老暮千熵拼尽最后力量送出的灵族未来希望之一，身负最纯净的烬墟灵族血脉。婴儿似乎对笼罩外界的恐怖夜瘴和体内力量对冲的凶险毫无所觉，只是本能地依赖着暮湮这个临时“温床”提供的庇护。

暮湮几乎将全部心神都用于压制体内沸腾的双源力，强大的力量被死死约束在躯壳之内，不敢有丝毫外泄，以免惊动外面黑暗中无穷无尽的猎杀者，更怕波及怀中这脆弱的婴儿。汗水混杂着血丝，从他额角不断滚落，滴在冰冷的星髓玉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他如同一根被拉至极限的弓弦，紧绷到极致。

就在这时，怀中一直安睡的婴儿，小小的身体突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带着不适的哼唧声。这细微的动作，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暮湮竭力维持的脆弱平衡！

“唔！”暮湮闷哼一声，左眼的湮瞳纹路骤然紫光大盛，一股失控的吸力猛地爆发，静室内几块散落的星髓玉碎块瞬间化为齑粉被吞噬。几乎同时，右臂的烬脉纹路也如同受到挑衅，赤金烈焰“轰”地腾起尺许高，狂暴的热浪席卷而出，要将那敢于挑衅的“虚无”焚尽！

内外交困！暮湮双目圆睁，牙关紧咬，几乎要不顾一切地爆发力量压制这突如其来的反噬。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他身下那块最为温润、散发着核心星辉的巨大星髓玉矿芯，仿佛被婴儿那纯净血脉中的某种力量所触动，又或是感应到了暮湮体内那源自熵烬双生体的本源冲突。矿芯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无数细密繁复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实体刻印，而是纯粹由凝聚到极致的星辉能量勾勒而成，古老、神圣、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的净化气息。

嗡——！

一道无形的净化涟漪，以星髓矿芯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道涟漪扫过暮湮的身体。那狂暴对冲的湮瞳吸力与烬脉烈焰，如同被一只无形而温和的大手轻轻抚过，瞬间平息了躁动，温顺地缩回了他体内深处，勉强维持住了平衡。暮湮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差点脱力。

但这道净化涟漪带来的，远不止是暂时的压制。

当这纯粹星辉的净化之力拂过暮湮的感知时，奇迹发生了。那原本被夜瘴死死压制、几乎完全封闭的神识，竟在这星辉涟漪的包裹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暮湮猛地闭上了眼睛。并非黑暗，一种前所未有的“视野”在他意识深处展开。

外界的绝对黑暗并未消失，夜瘴的吞噬之力依旧存在。然而，在星髓净化涟漪赋予的这层特殊感知中，那吞噬一切的粘稠夜瘴，仿佛变成了一片不断翻涌、深浅不一的暗紫色海洋。不再是彻底的屏蔽，而是一种……能量密度的图谱！

他能模糊地“看”到，那些如同巨兽般在黑暗中移动、屠戮的熵化晶傀，在暗紫的海洋中如同一个个灼热、混乱、充满污秽能量漩涡的核心，散发着刺目的深紫近黑的光斑。它们走过的地方，能量的浊流更加汹涌。

但这并非暮湮此刻感知的焦点。

他的“视线”，被一股强大的、带着某种律动的吸引力，不由自主地投向夜瘴最深处，那炁魇菌毯最为厚重、翻腾最为剧烈的核心区域！

在那里，在无数混乱污秽的能量浊流汇聚的中心，一个巨大的、如同活体心脏般搏动的东西，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它比所有晶傀的“光斑”都要庞大百倍，呈现出一种深邃、粘稠、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紫黑色。每一次搏动，都引起整个覆盖战场的菌毯随之起伏，喷吐出更多的夜瘴孢子。它就是这片死亡之瘴的源头，是炁魇菌毯庞大生命力和污秽力量的中枢节点！

“菌毯核心……能量节点！”暮湮心中剧震，豁然睁开双眼，左眼的湮瞳深处，一丝奇异的星辉与紫芒交织的流光一闪而逝。一个极度危险、却又在绝境中闪烁着唯一生机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在他脑海中迸发！

摧毁它！只要摧毁这个核心节点，这吞噬一切的夜瘴，这源源不断催生晶傀的菌毯，必将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崩溃！这是唯一的生路！

念头一起，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似乎因星辉安抚而再次安静下来的婴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温柔，随即被冰冷的战意取代。右臂之上，沉寂的烬脉纹路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开始隐隐发烫，赤金色的光芒在皮肤下流转，蓄势待发。左眼的湮瞳也微微收缩，锁定了感知中那个巨大污秽核心的方向。

就在他准备以星髓之力护住婴儿，冒险冲出这暂时安全的静室，搏杀出一条通向菌毯核心的血路时——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猛地从他感知中那个巨大污秽核心的方向传来！并非物理的破碎，更像是一种强大能量结构被强行撕裂的法则之音！

紧接着，一股远比普通熵化晶傀恐怖百倍、冰冷、混乱、带着极致恶意的气息，如同沉寂万载的凶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轰然降临！

“吼——！！！”

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波，而是一道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神魂层面的精神尖啸！这尖啸无视了夜瘴的阻隔，无视了物理的距离，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了永烬壁战场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那些正在疯狂屠戮的普通熵化晶傀，动作齐齐一滞，本能地向着尖啸传来的方向微微俯身，如同在迎接它们的君王。

暮湮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星髓共鸣赋予的特殊感知视野中，那个原本只是庞大搏动的污秽核心处，此刻赫然升起了一团无法形容的“黑暗”！那是一种纯粹的、极致的“无”，仿佛连感知本身都要被它吞噬殆尽。在这团“无”的核心，一点细微却刺目无比的血红幽芒亮起，如同恶魔的独眼，穿透了层层夜瘴和空间的阻隔，瞬间锁定了暮湮所在的星髓静室方向！

被发现了！被那恐怖的存在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