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集:听证会上的裂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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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评审日:玻璃屋里的风暴
黄浦市科技大厦的玻璃会议室像一座悬浮在城市上空的透明容器。九月的阳光穿过双层夹胶玻璃,在圆形会议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驱不散空气中凝固的紧张。十二名伦理评审委员的名牌沿桌沿排开,塑料材质的边角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唯有林砚之面前的“主持人”标牌用磨砂金属制成,指尖触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纹路——那是去年她主持“AI医疗伦理指南”评审时留下的磨损,如今又要添上新的印记。
旁听席第一排的申请人夫妇始终保持着僵硬的端正。男士穿深灰色定制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表带是低调的铂金材质,右手插在口袋里时,能看到金属笔帽的微光从布料褶皱中漏出——林砚之在会前核查身份时就注意到了,那是一支专业录音笔,不是普通的签字笔。他身旁的女士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提包的拉链,包上挂着的毛绒挂件是某知名教育机构的LOGO,林砚之认出那是黄浦市收费最高的私立幼儿园周边。
“现在开始审议优嗣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代提交的编号2024-ETH-087号申请。”林砚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议室,她刻意放慢语速,目光扫过每一位委员,“申请内容为通过CRISPR-Cas9技术编辑胚胎FOXO3A与BDNF基因位点,目标性状为‘提升后代认知能力及学习效率’。根据《黄浦市基因技术伦理审查规范》,本次评审核心争议聚焦三点:第一,是否突破治疗性基因编辑的刚性边界;第二,技术应用的风险可控性;第三,对社会公平体系的潜在影响。”
她按下遥控器,身后的投影幕布亮起,左侧是申请材料中的基因编辑靶点示意图,红色箭头标出的碱基对序列像一串密码;右侧则是空白的“伦理评估维度表”,等待着委员们用观点填满。会议室里的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不知是谁的笔在笔记本上划过,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张磊几乎是在林砚之话音落下的瞬间举起了手。他起身时,座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深蓝色的水务集团制服袖口还沾着一点未洗净的污泥——早上他刚在市郊污水处理厂检查完污泥无害化处理的伦理合规性,裤脚的褶皱里还带着江边的湿气。“我先发言。”他走到幕布前,手指在触控屏上轻点,左侧的基因示意图瞬间被替换成一张色彩鲜明的热力图,“这是去年黄浦市各辖区教育投入的分层图谱,红色区域是人均教育支出超20万元的富人区,蓝色区域是低于3万元的老旧城区,差距已达3.2倍。”
触控笔在屏幕上划出一道陡峭的曲线:“现在的差距还能用‘努力’‘资源’来解释,可一旦基因增强向富人开放,会出现什么?”他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牛津大学的社会模拟模型数据赫然在目,“报告显示,若基因增强技术仅限高收入群体使用,十年内黄浦市的社会流动性将下降40%,也就是说,底层家庭的孩子通过教育改变命运的概率,会从现在的12%降到不足7%。”
张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折得整齐的纸,纸张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反复翻阅过。“这是我上周在污水处理厂收到的联名信,署名的有128位水务工人。”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更有穿透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每天凌晨四点起床检修管道,月薪不足八千,却要省吃俭用给孩子报补习班。信里有句话我读给大家听:‘我们不怕孩子笨,怕的是他连和别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资格都没有——难道我们的孩子天生就该输在基因上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坐在张磊对面的周明远教授推了推眼镜,金属镜架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他是黄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实验室里正开展着治疗性基因编辑的临床研究,西装领口别着的钢笔是学生送的毕业礼物,笔身上刻着“基因向善”四个字。
“张委员的担忧我理解,但不能因噎废食。”周明远起身走到幕布前,手指在触控屏上滑动,调出一组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这是我们实验室过去三年的CRISPR脱靶率监测数据,针对FOXO3A与BDNF基因的编辑,脱靶率稳定在0.1%以下,低于人类自然基因突变的0.3%概率。”他指向表格里的红色标注线,“也就是说,这项技术的安全性已经超过了自然受孕的偶然风险。”
投影幕布切换到一张彩色照片:照片里的男孩大约五岁,抱着篮球笑得灿烂,身后是医院的白色背景墙。“这是2021年我们参与治疗的镰状细胞贫血患儿。”周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出生时血红蛋白基因缺陷,医生断言活不过三岁。通过治疗性基因编辑,他现在能正常上学、运动,和普通孩子没有区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委员,“当年治疗性基因编辑刚出现时,质疑声比现在更激烈,有人说‘这是在扮演上帝’,可现在这项技术已经拯救了全球数千名患儿——如果我们当年彻底封禁,这些孩子现在还能活着吗?”
“周教授混淆了‘治疗’和‘增强’的边界!”张磊立刻反驳,身体微微前倾,“治疗性编辑是纠正缺陷,让孩子达到正常水平;增强型编辑是超越正常,创造‘超级孩子’——这两者能一样吗?”
“边界是流动的!”周明远提高了音量,“一百年前,接种疫苗被认为是‘干预自然’,现在却是基本医疗;五十年前,试管婴儿被骂‘违背伦理’,现在帮助了数百万不孕家庭。谁能保证,今天我们认为的‘增强’,不会在未来成为‘预防’?比如BDNF基因,不仅影响认知,还与抑郁症风险相关——如果未来研究证明,编辑这个基因能降低青少年抑郁率,我们还要死守现在的边界吗?”
争论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激起层层涟漪。法学委员陈景明敲了敲桌子,他的名牌旁放着一本厚厚的《基因技术立法汇编》,书页间夹着密密麻麻的便签。“我更担心立法空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前我国还没有专门针对基因编辑的法律,仅靠伦理指南约束,力度不够。去年南方某市查处过一起非法基因编辑中介,他们给客户承诺‘定制双眼皮、高鼻梁’,收费高达百万,最后因为脱靶导致胎儿畸形——这种情况,用现有法律只能按‘非法行医’处罚,量刑过轻。”
医学委员李薇是黄浦市第一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她手里拿着一份胚胎发育报告,眉头紧锁。“从医学角度,我反对这项申请。”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虽然实验室数据显示脱靶率低,但胚胎发育是动态过程,基因编辑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我们医院去年接收过一位孕妇,她在国外做了‘性别筛选’的基因编辑,结果胎儿不仅性别改变,还出现了心脏瓣膜发育异常——这种风险,不是实验室数据能完全覆盖的。”
社会学委员赵琳则拿出了一份社会调查样本,纸张上印着“黄浦市青少年群体认知调研”的标题。“我们团队调查了12所中小学,发现已经出现‘隐性分层’。”她指着数据图表,“私立学校的孩子中,有38%参加过‘天赋开发’课程,家长普遍认为‘花钱就能让孩子更优秀’。如果基因编辑开放,这种分层会从‘后天’变成‘先天’,形成固化的‘基因阶层’——到时候,社会撕裂就不是风险,而是必然。”
会议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燥热,有人抬手松了松领带,有人端起水杯却忘了喝。林砚之看了看时间,按下麦克风:“现在请申请人发言。”
旁听席上的女士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时,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她的声音很轻,却能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我是一名小学老师,教了十五年书。”她的目光扫过委员们,带着一丝恳求,“我见过太多孩子因为成绩差自卑,有的甚至不敢抬头说话。我和我先生……我们不是想让孩子当‘超级英雄’,只是想让他未来能轻松一点,不用像我们当年那样,为了考大学熬夜刷题,为了找工作四处碰壁。”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圈泛红:“我们请家教、买学区房,没人说不公平;我们想通过基因编辑,让孩子少走点弯路,怎么就成了‘制造特权’?这两者,有本质区别吗?”
这句话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鸟鸣,阳光透过玻璃,在女士的连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砚之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笔尖用力,划破了纸页:“公平感知的代际差异——父母眼中的‘减负’,可能是社会眼中的‘特权’。”
男士见妻子情绪激动,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自己接过话茬。他的声音比妻子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我是做科技创业的,深知‘先发优势’的重要性。”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商业计划书,“现在的社会竞争,从幼儿园就开始了。我花五百万买学区房,是为了让孩子进好学校;花五十万请家教,是为了让孩子考高分——基因编辑只是另一种‘投资’,目的是让孩子在竞争中更有优势。”
“这不是投资,是作弊!”张磊立刻反驳,“如果每个人都靠基因编辑获取优势,那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努力当然有意义!”男士提高了音量,口袋里的录音笔又露出一点微光,“基因编辑只是‘打底’,就像给孩子一个好身体、好脑子,后续还需要教育、培养——难道天生聪明的孩子,努力就不算数了吗?”
“天生聪明是自然概率,基因编辑是人为选择!”赵琳插话,“自然概率是公平的,每个家庭都有机会;人为选择是不公平的,只有富人能承担得起——你知道优嗣生物的报价吗?单次基因编辑收费两百万,普通家庭能承受吗?”
男士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了些:“技术总会普及的,现在贵,未来会越来越便宜,就像手机、电脑一样。当年大哥大要几万块,现在人人都有智能手机——为什么不能给基因编辑一点时间?”
“时间不是借口!”李薇摇头,“基因编辑影响的是一代又一代的人,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可逆。我们不能拿后代的命运,去赌‘技术会普及’‘风险会降低’——这种赌注,我们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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