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敬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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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查理这才看向还瘫坐在地上的罗大山，

“带路。”

罗大山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查理骑在驴背上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又看看远处那片黑黢黢的林子，腿肚子直转筋。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勉强成功，声音发颤：

“殿…殿下…真…真要去？那林子…邪门得很…”

“少废话。”查理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

“带路。或者我自己去。”

罗大山看着查理，心里一哆嗦。

他知道这位殿下说一不二。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踉跄着跑到另一头野驴旁边，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他伸手从腰后抽出一把豁了口的旧柴刀，紧紧攥在手里。

“走。”查理一夹驴腹，野驴迈开步子，朝着村西头的黑色林地奔去。

罗大山赶紧催动自己那头驴跟上，落后查理半个身位。

两匹瘦驴驮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石头村简陋的村口，踏上了通往野猪林的土路。查理单手提着关刀，刀尖斜斜拖在地上，在冻硬的土路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咕咕站在村口，看着两人两驴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柄寒气逼人的关刀在地上留下的痕迹，花白胡子抖了抖，赶紧转身朝着村里跑去，边跑边喊：

“来人！快来人！带上家伙！去野猪林边上候着！殿下…殿下进林子了！”

冻得梆硬的土路在驴蹄下发出单调的“嗒嗒”声。

两侧是荒芜的、覆盖着枯黄杂草和低矮荆棘的坡地，寒风吹过，带起一片萧瑟的呜咽。

远处，那片被称为“野猪林”的黑色林地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道沉默而危险的巨大阴影横亘在前方。

罗大山骑在驴背上，紧攥着那把豁口柴刀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几次偷眼去看前面查理单手提刀、腰背挺直的背影，又飞快地移开视线。那柄拖在地上的关刀在冻土上划出的白痕，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压力。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罗大山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殿…殿下…”

查理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微微侧了下头，示意自己在听。

罗大山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一种近乎炽热的真诚：

“俺…俺是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您…您这样的贵人…会为了俺们这点口吃的…亲自去闯那鬼地方…”

“您不知道…这方圆百里的…那些个贵族老爷…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他们的命是命，俺们的就是草芥！刮地皮，征粮，拉壮丁…冬天里冻饿死个人，在他们眼里，跟死条野狗没两样！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可您…您不一样！您是真把俺们当人看！为了口肉…能让娃娃们吃饱…您就敢提着刀往这十死九生的地方闯！俺老罗活了这把年纪，头一回…头一回见着您这样的贵人！”

罗大山话语里那份朴素到近乎笨拙的感激，以及他所描述的、这片土地上贵族们的冷酷，像是一块粗糙的石头，硌在查理的心上。

他想起了乐口中的马格将军，想起了王都里那些蝇营狗苟的面孔…罗大山的话，不过是在更底层、更赤裸的层面上，印证了他早已知道的事实。

“少拍马屁。” 查理的声音终于响起，打断了罗大山汹涌的情绪，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留着点力气，别待会儿见了野猪腿软。带好路。”

罗大山被这硬邦邦的话噎了一下，满腔的激动和感佩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查理依旧冷硬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攥紧了手里的柴刀，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越来越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林地，眼神里恐惧依旧，却也多了一丝异样的坚定。

“是…是，殿下。” 他低低应了一声，催了催身下的驴子，努力让自己跟上前面那个仿佛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