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寒焰归心,人间未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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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踮着脚,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星子——正盯着老妇舀粥的木勺。
马车行至青溪镇时,车帘突然被北风掀起一角。
苏小棠正低头理着陆明渊塞来的手炉,忽有股甜丝丝的米香裹着柴草气钻进来——是粳米在铁锅里翻涌的咕嘟声,混着红枣被熬化的软糯,像根细针轻轻挑开记忆里的棉絮。
"停。"她话音未落,马车已稳稳停在街边。
陆明渊掀帘的手顿了顿,见她正盯着街角那顶灰布棚子。
棚子下支着口黑黢黢的大铁锅,老妇正用木勺搅动粥底,袖口沾着星星点点的粥渍,和她十岁那年在侯府后门见到的老厨头搅粥时一模一样。
"阿棠?"陆明渊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又咽了回去。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指腹触到她发烫的耳垂——这是她情绪翻涌时的惯常反应。
苏小棠没答话,已掀帘下了车。
她踩着青石板走到棚子前,老妇抬头时,她看清对方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晨露:"大娘,来碗粥。"
木碗递到手里时,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
吹开浮着的米油,底下的米粒裹着枣泥,红得像浸在蜜里。
第一口入口的瞬间,她险些落了泪——不是甜,是那种带着柴火焦香的粗糙感,和她当年在柴房偷煨红薯时,老厨头抢过她冷炊饼熬的那碗粥,连米渣子的软硬都分毫不差。
"大娘,这粥的火候......"她顿了顿,怕吓到对方,又笑,"您熬粥时是不是先大火滚三滚,再转最小的柴?"
老妇正往碗里撒芝麻的手僵住。
她眯起眼打量苏小棠,脸上的沟壑里慢慢漫出笑:"姑娘好本事。
我家那口破灶,火大了米要煳,火小了又透不了芯。"她指了指灶下堆着的碎木片,"我老伴走得早,就剩我和小孙子,他爱吃软乎的,我就琢磨着......"
"您孙子多大了?"苏小棠打断她,声音发哑。
她摸出随身的银钱袋,往老妇围裙兜里塞,"这钱您收着,找个临街的铺子,支口好灶,再雇个帮手。"见老妇要推拒,她又补了句,"我不是可怜您。
您这粥里有股子劲头——是把日子熬出甜味的劲头,该让更多人尝到。"
老妇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这才接住钱袋。
她突然屈膝要跪,被苏小棠扶住胳膊:"使不得!
使不得!"她抹了把脸,眼泪混着粥气在脸上洇开,"我熬了三十年粥,头回有人说......说这是劲头。"
陆明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他望着苏小棠被粥气熏得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拢了拢斗篷:"方才在马车上,我见你盯着粥棚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声音放得很轻,"现在懂了——你从来不是要做最会做菜的人,是要做最懂人心的人。"
苏小棠转头看他。
晨光里他眼尾的细纹被镀上层金,那是这半年来为天膳阁奔波留下的痕迹。
她突然笑了:"陆公子,我现在明白我娘说的'人间至味'是什么了。
不是山珍海味,不是神力加成,是......"她指了指老妇重新搅动的粥锅,"是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把米一颗颗数清楚。"
老妇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捧着块烧得半黑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粥记"二字:"姑娘要是不嫌弃,能帮我题个名么?"
苏小棠接过木牌。
她摸出随身的银簪,在木牌背面轻轻划——"人间一味"四个字落下去时,老妇的粥锅正"咕嘟"一声翻起大泡,香气裹着这四个字,在晨雾里散成一片温柔的网。
返京的马车走得很慢。
苏小棠靠在陆明渊肩头,望着车外掠过的田埂。
她摸出怀里的木牌,指腹摩挲着"人间一味"的刻痕,心里有团火慢慢烧起来——天膳阁的牌匾下,该添个新地方了。
三日后,天膳阁门前的红绸被风掀起时,新挂的"传薪堂"匾额在阳光下闪着暖光。
苏小棠站在台阶上,望着底下挤得密密麻麻的平民子弟,他们里有挑水的小厮、缝衣的绣娘,甚至有个扶着竹杖的盲眼少年。
"今日试菜,只一道题。"她声音清亮,传得老远,"做一碗让你最想吃的饭。"
盲眼少年是最后一个交菜的。
他摸索着捧来的粗瓷碗里,装着半盏青菜粥。
粥里飘着细碎的香菇末,混着点若有若无的陈皮香。
苏小棠舀起一勺,入口的瞬间瞳孔微缩——是她上个月在青溪镇喝过的那碗粥的味道,连柴火的焦香都复刻得分毫不差。
"你......"她望着少年眼尾的疤痕,"你闻过那碗粥?"
少年摸索着朝她的方向弯了弯腰:"前日跟师父去青溪镇送药,在'人间一味'粥摊外站了半柱香。"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碗沿,"阿婆说,这粥是苏掌事让她熬的,要熬给所有念着家的人。"
陆明渊站在廊下,望着苏小棠眼底泛起的水光。
他知道,她又想起了十岁那年的冷炊饼,想起老厨头说"热粥才养人"时的模样。
夜幕降临时,苏小棠独自爬上了天膳阁顶层。
晚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掌心那道淡金色的纹路——方才试菜时,她分明感觉到那团热流不再灼烧,而是像母亲的手,轻轻托着她的手腕。
"娘,我回来了。"她对着月亮呢喃。
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炒菜声,锅铲碰着铁锅的脆响,混着学徒们的笑声,像首没有乐谱的歌。
她转身要下楼,忽然有白影掠过屋檐。
那是只通身雪白的雀儿,尾羽沾着星子似的光,在月光里划出道银线,转眼就没入了夜色。
苏小棠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抚过"传薪堂"的匾额——那里还留着白天题字时的余温。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漫过天膳阁的飞檐时,苏小棠已站在"人间至味"匾额下。
她面前支着口新铸的铜锅,锅底的火苗随着她的呼吸忽明忽暗。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粥香,像在应和昨夜那只白雀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