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穗落谁家,田自择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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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念头并非凭空而来,而是自她踏上这片九瓮田原时,由脚下每一寸焦土传递给她的哀鸣与渴望。

旧神的神座高悬云端,以恩赐之名,行圈禁之实,将万物生机握于一掌,于是田地枯竭,众生饥馁。

她要立的,是一座没有神只的祭台。

春雷在云层深处酝酿着第一声咆哮,尚未落下,沉闷的压力已笼罩四野。

云栖立于九瓮田原正中,在她身后,一座刚刚垒砌的石台拔地而起。

它不高,仅及人腰,宽阔平坦,由取自山间的顽石堆成,粗粝而原始。

它没有通往顶端的阶梯,更没有象征权柄的高座。

它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此的巨石,却又奇异地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

风带来了远方的消息,也带来了三界之内无数双眼睛。

他们从洞府的阴影中走出,从宗门的弃院里逃离,从魔域的血腥泥潭里爬出。

有衣衫褴褛、灵气微弱的散修,他们曾为了一株灵草争得头破血流;有面带烙印、眼神惊惧的魔教逃奴,他们的上一餐还是同伴的尸骨;更有许多曾侍奉于各大仙门,如今却被一脚踢开的老仆,他们除了伺候人,便只剩下深植于骨血里的、对土地的记忆。

他们汇聚而来,如百川归海,沉默地站满了九瓮田原的每一处空隙,目光混杂着怀疑、麻木和一丝几乎被磨灭的希望,全部投向石台上的那个身影。

云栖环视众人,她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借着风,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今日,此台之上,不授神令,不传秘法,只为开田。”

人群中泛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骚动。

不开坛讲法,不分封赏赐,那召集他们来此,所为何事?

“谁愿耕种,谁便上台,自九瓮之中,取一粒种,立一道誓。”云栖的声音平稳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此誓无关天道,不入轮回,只为你自己的心。”

在人群不起眼的角落里,沈砚将自己笼罩在宽大的斗篷阴影下。

他的手在袖中紧紧攥着一块温热的残片,那是农神令最后的一部分。

他闭上双眼,将神识沉入其中,霎时间,千年前的景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那是一位身披蓑衣,赤足踏在泥泞中的神只,祂没有坐在神殿里,而是扶着一架木犁,在无垠的田野中艰难前行。

在神力耗尽的最后一刻,一个疲惫而释然的意念穿透时空,烙印在残片之上:“神,不可高居于田亩之上,只可随犁而行,与土同尘。”

这才是农神陨落的真相。

他并非死于神战,而是耗尽神力,将自己还给了他深爱的那片土地。

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悄然蹲下身,袖中的手指猛然发力,那枚承载着古神遗愿的残片,被无声地碾成了最细腻的粉末。

他借着人群的掩护,将这捧混杂着神明最终执念的粉尘,轻轻地、均匀地抹入了脚下石台的基座泥土之中。

“从今往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三界再无高高在上的农神,只有与土地相依的耕者。”

随着他话音落下,石台仿佛微微一震,一股难言的厚重气息沉淀下来,与整片九瓮田原的大地脉搏合而为一。

大典,或者说,这场奇异的开田仪式,正式开始。

云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转身,素手轻挥,三十六只古朴的玉瓮在她身后一字排开。

瓮口开启,刹那间,三种截然不同的光华冲天而起。

一种是灿烂如烈日的金芒,源自饱满的“金稻”;一种是殷红如血玉的华彩,来自诡异的“血穗”;最后一种,则是洁白如初雪的柔光,来自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白花”。

台下万众屏息。

他们见过灵谷,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种源。

诱惑是巨大的,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沉默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那是一个真正的老农,皮肤是土地的颜色,背脊被岁月压得弯成了弓形。

他一生都在凡间耕作,因孙儿偶得仙缘,才被接引至修真界做了个杂役,如今老迈无用,被弃之如敝履。

他走到台前,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敬畏,他不敢去看那三种神异的种子,只是用一双满是老茧和裂口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最近的一只玉瓮,从中摸索出了一粒最普通的金色稻种。

他没有上台,而是直接跪在了台前的泥地上,将那粒稻种高高举过头顶,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他的誓言:“我……我叫田老七,我耕,不为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不让我的小孙儿再挨饿。”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那粒金稻深深按入脚下的焦土。

奇迹发生了。

就在种子入土的那一刻,一道微弱的田脉之光以种子为中心,骤然一闪。

紧接着,地面上,三道清晰的金色光痕凭空出现,自动为他圈出了三亩方方正正的田地。

焦黑的土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丝生机。

台下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这并非神只的恩赐,而是土地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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