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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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的身影在林间轻盈地穿梭，如同一只熟悉丛林的灵鹿。她赤着双脚，踩在湿滑的苔藓和盘虬的树根上却稳如磐石，动作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感。腰间那块暗色兽皮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裸露的深棕色皮肤在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她时不时回头，明亮的眼睛看向身后保持距离的柳致，确认他是否跟上，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好奇与某种难以言喻兴奋的神情。

柳致沉默地跟在五米之外。他的脚步同样无声，强化后的身体协调性让他在复杂的地形中移动得异常流畅。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功率开启，扫描着周围的一切：阿蛮轻快的脚步声，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雨后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风吹过巨大蕨类叶片发出的“沙沙”低语；更远处，那头庞然巨物沉重而缓慢的“咚…咚…”脚步声似乎更加清晰，方向与他们大致平行，但距离尚远；还有隐藏在暗处、无数窥视的眼睛和细微的爬行声。

他右手始终虚按在腰间的三棱军刺上，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踏实。目光锐利，观察着阿蛮的一举一动，也留意着周围环境的任何异常。

阿蛮似乎对这片区域极其熟悉。她没有选择直线前进，而是如同遵循着某种无形的路径，在巨大的树根、垂落的藤蔓和密集的灌木丛中灵巧地绕行。有时她会突然停下，小巧的鼻翼翕动，仔细分辨空气中的气味，然后改变方向，避开一些散发着甜腻到令人眩晕花香、或者有明显新鲜动物足迹的区域。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原始而高效的智慧。柳致注意到，她在经过一片开着巨大、形似喇叭的紫色花朵区域时，特意从旁边一株不起眼的灌木上摘下几片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叶子，揉碎了涂抹在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随后，当几只拳头大小、色彩斑斓的毒蜂被花朵吸引，嗡嗡地飞过他们身边时，果然对这些辛辣气味避而远之。

是驱虫的草药？柳致默默记下那灌木的形态和气味。

又前行了一段，阿蛮在一处覆盖着厚厚腐殖质、看似平坦的地面前停了下来。她蹲下身，捡起一根枯枝，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的落叶。下面露出的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种粘稠的、泛着暗绿色泡沫的泥沼！几根不知名动物的惨白骨殖半陷在泥沼边缘，无声诉说着这里的危险。

阿蛮回头看向柳致，指了指那片伪装得极好的泥沼，又做了个“危险”的手势（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严肃）。然后她绕开泥沼，沿着旁边一块坚实的岩石边缘继续前进。

柳致心中微凛。这片丛林处处杀机，看似平静的地面下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阿蛮的指引，价值巨大。

两人一前一后，在沉默中穿行。阿蛮偶尔会停下来，指着一些奇特的植物，发出清脆的鸟鸣般音节，似乎在介绍它们的用途。有时是指着一株结着红色浆果的低矮灌木（类似之前她给柳致吃的），做出“吃”的手势；有时是指着一株叶片边缘长满锋利锯齿的巨大蕨类，做出“危险”、“割伤”的手势；还有一次，她指着一块长满暗绿色苔藓、形状奇特的岩石，石缝间渗出一种乳白色的粘稠树脂。她小心地采集了一点，涂抹在自己手臂上一道细小的划痕上，然后展示给柳致看，那划痕很快就不再渗血。

柳致始终沉默，但目光专注，将阿蛮展示的一切细节都牢牢刻印在脑中。这些是这片死亡丛林中生存的宝贵知识。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在悄然变化。巨大的蕨类植物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粗壮得惊人的古树。树冠更加浓密，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也愈发潮湿阴冷。地面上厚厚的腐殖层散发着浓郁的腐朽气息。一种沉闷的、带着压迫感的寂静笼罩下来，连虫鸣鸟叫都稀少了许多。

柳致超强的感官捕捉到了更多细微的痕迹：一些被踩踏过、但又被精心掩盖的灌木枝条；树干上留下的、极其细微的、类似指甲或石器的划痕标记；空气中，除了植物腐烂的味道，开始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的、类似烟火气的味道，还有…人类活动留下的、混合着汗液和某种特殊油脂的微弱气息。

他们正在接近阿蛮部落的活动区域。

阿蛮的脚步变得更加轻缓，神情也多了几分严肃和警惕。她不再随意指点植物，而是更加专注于观察四周的动静，小巧的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着任何异常声响。

突然，阿蛮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瞬间伏低，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前方一片被巨大板状根和浓密藤蔓覆盖的区域，同时朝着柳致做了一个极其强烈的“停止”、“隐蔽”的手势！

柳致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身体已经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一株巨大古树根部的凹陷阴影中。三棱军刺无声地滑入掌心，冰冷的棱刃紧贴着手臂。

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

听觉：捕捉到了前方那片藤蔓覆盖区域后方，传来的极其轻微的呼吸声！不止一个！还有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短促交流音节！至少三个！埋伏！

视觉：昏暗的光线不再是阻碍。他锐利的目光穿透藤蔓的缝隙，勉强捕捉到几个隐藏在阴影中的、深棕色的轮廓！肌肉虬结，手中握着粗糙的石斧和长矛！他们的目光如同毒蛇，正死死锁定着阿蛮和他刚才停留的位置！

嗅觉：浓烈的植物气息掩盖下，那混合着汗液、油脂和一丝血腥的土着体味变得清晰！其中一股气息…柳致瞳孔微缩——带着一丝熟悉！是溪边那个被他放走的、捂着脖子的土着！他果然回来了！还带来了同伴！

敌意！浓烈而冰冷的敌意！

阿蛮显然也发现了埋伏者。她伏在树根后，小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愤怒。她对着前方那片区域，发出了一连串急促、尖锐、带着明显质问和警告意味的音节！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藤蔓后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高大的身影拨开藤蔓，走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材格外魁梧，脸上涂抹着用暗红色和黑色矿物混合的狰狞油彩，手中握着一柄沉重的石斧，眼神凶戾，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他身后跟着另外两个同样强壮的男性土着，其中一个，正是溪边那个捂着脖子、此刻眼神怨毒地盯着柳致藏身方向的家伙！

魁梧土着的目光首先落在阿蛮身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威严和不耐烦的训斥意味，用低沉而严厉的语调吼了几句。

阿蛮毫不示弱地从藏身处站了起来，挺起胸膛，指着魁梧土着和他身后的同伴，发出更加尖锐、愤怒的反驳音节。她指着柳致藏身的方向，又急切地指着丛林深处（树洞方向），同时再次做出了那个“光芒放射”的手势，脸上充满了激动和…一种近乎神圣的敬畏？

魁梧土着顺着阿蛮指的方向，目光扫向柳致藏身的阴影，凶戾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浓重的怀疑。他显然也看到了柳致之前展现的恐怖力量和速度（从逃走的同伴口中得知），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但当他看到阿蛮做出的那个“光芒放射”手势时，他脸上的凶戾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强烈的质疑所取代！他猛地踏前一步，对着阿蛮发出一连串更加严厉、几乎是咆哮般的质问！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充满了压迫感。

阿蛮被魁梧土着的威势逼得后退了一步，小脸涨红，明亮的眼睛里噙满了委屈和不屈的泪水，但她依旧倔强地仰着头，不断重复着那个手势，指着柳致的方向，语气激动而肯定。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魁梧土着和他身后的同伴显然不相信阿蛮的话（或者说无法理解），他们看向柳致藏身之处的目光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善，手中的石斧和长矛微微抬起。那个被柳致放走的土着更是激动地指着柳致的方向，对着魁梧土着急促地说着什么，眼神怨毒无比。

冲突一触即发！

柳致在阴影中冷静地观察着一切。阿蛮在为他辩护，试图用“圣果”的神迹来解释他的力量。但这显然不被那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魁梧土着接受。语言不通是巨大的障碍，而那个逃走的土着的怨恨，更是火上浇油。

魁梧土着似乎失去了耐心。他猛地一挥手，对着柳致藏身的方向，发出一声充满杀意的咆哮！同时，他身后的两名同伴，包括那个怨毒的土着，立刻弓起身子，如同两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手中的石矛抬起，锋利的矛尖闪烁着寒光，对准了阴影！只等首领一声令下！

阿蛮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张开双臂，试图挡在柳致藏身的方向之前！但她瘦小的身躯在魁梧土着和两支蓄势待发的石矛面前，显得如此单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