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血蒸汽与玉玺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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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移驾通州!立刻!马上!”

“主子!不可啊!外面流言四起,宵小环伺,通州更是旱魃横行,疫病初显…”王承恩噗通跪倒,声音带着哭腔。

“疫病?”赵琰眼神一凛,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寒,“那就更要去!看看朕的子民,看看这被‘抽干’的土地!”他猛地将手中的水晶药瓶塞入怀中贴身藏好,那冰冷的触感紧贴着心脏,仿佛要借此汲取力量。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狸猫般轻捷的脚步声,一个东厂掌班太监的身影无声地跪伏在殿门外阴影里,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入耳:“禀督公,国子监祭酒张允修,府邸闭门谢客,然其心腹门生张清、王珂二人,于酉时三刻乔装改扮,经后角门出府,潜入京西‘大慈恩寺’!寺中挂单僧‘慧觉’,经查实,乃前朝张廷玉门下幕僚,化名潜藏!”

王承恩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射出两道利剑般的寒光,瞬间扫向赵琰,等待旨意。

赵琰的脚步停在原地。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烛光在他半边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只右眼深处,翻腾的惨白噪点似乎又剧烈了一丝,但更多的,是足以冻结九幽的凛冽杀意。他轻轻摩挲着怀中那冰冷的水晶瓶,动作温柔,口中吐出的字句却带着铁锈与血腥的味道:

“盯死。寺内寺外,所有出入口,所有关联人等,给朕钉死了。”

“朕回来之前…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更不许飞进去!”

“待朕从通州回来…再与他们…好好算这笔账!”

猩红的倒计时,在他视野边缘,无声而残酷地跳动:【二十八日…十四小时…五十一分…】。那道裂痕,幽深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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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大慈恩寺,藏经阁密室**

厚重的《大藏经》被移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门。门内,是一间不过丈许的斗室。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却将空气映得更加粘稠窒闷。劣质灯油燃烧的呛人烟气,混合着陈年经卷的霉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国子监祭酒张允修端坐在一张破旧的蒲团上,身上依旧穿着象征清流领袖的素色儒衫,只是外面罩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僧袍。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此刻却眉头深锁,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郁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在他对面,盘膝而坐的正是那个化名“慧觉”的僧人,实际身份是张廷玉门下最擅机变的心腹幕僚——冯远。冯远剃了光头,穿着僧衣,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毫无出家人的平和。

“允修公,时机稍纵即逝!”冯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急切,“通州大旱,饿殍盈野,此乃天罚!皇帝倒行逆施,重用墨衡、李岩等佞臣,行奇技淫巧,毁我祖宗成法,更动摇士绅根本!‘新政’?那是刮骨吸髓!如今李岩遇刺,生死难料,皇帝在太庙咳血,龙体堪忧,紫禁城内外人心惶惶!此乃天赐良机!”

张允修捻着胡须,指尖微微发白。他何尝不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王焕倒得太快,太彻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碾碎,连带着清流在朝堂的声音都弱了几分。新党势力借着“新政”和那虚无缥缈的“国运”,竟有燎原之势。可皇帝的手段…那东厂鹰犬王承恩的鼻子比狗还灵!他抬眼看向冯远:“冯先生,联络北地旧部,煽动流民,所需钱粮非同小可。且京畿卫戍,皆在戚光那屠夫掌控,此人只认皇帝,油盐不进…”

“钱粮?”冯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桑皮纸,轻轻推到张允修面前,“允修公请看。”

张允修狐疑地展开,借着昏黄的灯光,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那竟是一张极其详尽的大胤北方数省秘密粮仓分布图!上面标注的地点、守卫情况、存粮数目,详尽得令人心惊!甚至还有几条极其隐蔽的运输通道!

“这…这从何而来?!”张允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些粮仓,许多连他这个级别的高官都未必知晓全貌!

“自然是‘有心人’所赠。”冯远莫测高深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皇帝为了他的‘新政’,为了填那无底洞般的通州,早已掏空了国库,也动了太多人的根基。恨他的,可不止你我。至于戚光…”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猛虎亦有打盹之时。通州旱情如火,流民已成燎原之势,他戚光手下那点兵,顾头不顾腚!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在通州这把火彻底烧起来,烧得皇帝焦头烂额之际,在北地…在江南…多点开花!以‘清君侧,复祖制’为名,天下苦‘新政’久矣的士绅豪强,何愁不景从?”

张允修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那张粮仓图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手,也点燃了他心底压抑已久的野望和恐惧。王焕的下场就在眼前,是束手待毙,被新党彻底碾碎?还是放手一搏,搏一个泼天的富贵?他想起太庙前皇帝咳血的样子,想起朝堂上李岩咄咄逼人的“以工代赈”条陈,想起自己家族田产因“摊丁入亩”而缩水的账目…一股戾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猛地攥紧了那张桑皮纸,指节咯咯作响,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好!就依先生之计!联络旧部,开仓放粮,聚拢流民!但切记,我等只为清君侧,除佞臣,复我煌煌祖制!非为谋逆!”他强调着,仿佛要为自己即将点燃的滔天烈焰披上一层忠义的外衣。

“允修公高义!”冯远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贫僧这就去安排。京中舆情,还需允修公门生故旧多加引导,‘天罚’之说,正当其时!”

“自然。”张允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那些新党弄出来的奇技淫巧,尤其是墨衡鼓捣的那些引水之物,便是触怒上苍的明证!老夫自有安排。”

两人在昏灯下又密语片刻,将联络方式、起事的大致节点敲定。末了,张允修谨慎地将那张至关重要的粮仓图贴身藏好,又恢复了那副清高儒雅的姿态。冯远则悄无声息地推开暗门,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藏经阁的阴影里。

张允修独自留在斗室中,听着暗门重新合拢的轻微摩擦声,感受着怀中那张薄薄桑皮纸带来的沉重分量和灼热感。孤灯如豆,将他映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而巨大,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妖魔。他端起面前早已冰冷的粗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王焕…你的路,老夫不会重蹈…”他对着虚空,低声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养心殿那位病弱天子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那双偶尔流露出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让他心底莫名地窜起一丝寒意。他用力甩甩头,将这丝不祥的预感压下去。

“天罚已至,人心可用!这大胤的天…该变一变了!”

他吹熄了油灯,斗室彻底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藏经阁外,夜风吹过古刹檐角,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