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药毒双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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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瞬间安静得可怕。墨衡停下了手中的炭笔。艾德里安屏住了呼吸。阿石紧张地看着王承恩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王承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放下那几粒药渣,枯瘦的手掌突然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阿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啊!” 阿石痛呼一声,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

“这药,” 王承恩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如刀,刺向阿石,“谁煎的?谁送来的?”

“是…是陈三!陈三叔煎好送来的!” 阿石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手腕上的剧痛让他眼泪直冒,“就…就刚才!”

“陈三?” 王承恩眼中寒光暴涨。他猛地松开阿石,一步跨到李岩榻前,俯身仔细查看李岩的面色和唇色。李岩的呼吸似乎更平缓了,甚至显出一种异样的“安详”,但这安详在王承恩眼中,却比刚才的濒死挣扎更加可怖!

“取银针!” 王承恩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威压。

艾德里安立刻从随身的医药箱中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递上。王承恩接过,毫不犹豫地用针尖在李岩嘴角残留的暗红药渍上轻轻一刮,又沾了些许碗底残留的药汁。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枚银针上。

只见沾着药渍药汁的银针尖端,并未如常般保持亮白,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一层诡异的、令人心悸的……乌黑!那黑色深重污浊,像墨汁滴入清水,又像凝固的淤血!

“毒!” 艾德里安失声惊呼,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阿石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陈三那张卑微惶恐的脸在旋转。

王承恩捏着那枚迅速变黑的银针,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直起身,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整个医帐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他看向那碗喝了一半的药汤,眼神阴鸷得如同万古寒冰。

“不是寻常砒霜。” 王承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刮出的阴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是乌头碱。混在八宝护心丹里……好算计!”

他的目光转向矮几上那个装八宝护心丹的精致小瓷瓶。那是御赐之物,是吊命续气的珍贵丹药。此刻,这象征皇恩的玉瓶,却成了投毒的完美载体!谁会怀疑御赐的丹药?谁会想到有人敢在这救命的丹丸上动手脚?

“乌头碱……” 艾德里安倒吸一口凉气,作为医者,他深知此物的剧毒,“初服似有‘回光返照’之效,麻痹痛楚,令人精神稍振,实则……实则是在加速耗尽元气,锁死心脉!若无解药,神仙难救!” 他看着李岩那诡异的“安详”状态,心沉到了谷底。这片刻的平静,竟是催命的倒计时!

“陈三……陈三叔他……” 阿石失魂落魄地喃喃,巨大的背叛感和恐惧攫住了他,“他为什么要害李大人……”

“为什么?” 王承恩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洞悉一切后的森然杀机,“李岩若‘积劳成疾’,‘以身殉职’,死在这瘟疫营中,便是他们手中最完美的悲情棋子!一个为国为民呕心沥血、最终倒在一线的清官能臣……这面‘大旗’,足以裹挟人心,反噬皇权,阻挠新法,甚至……动摇国本!”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医帐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墨衡膝头那张被药汁污损的图纸上,又扫过矮几上阿石记录的那叠糙纸。当他的目光掠过最上面那张边缘微微翘起的记录纸时,瞳孔深处似乎有更幽暗的火焰跳动了一下。

“好一招釜底抽薪!” 王承恩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刺耳,“一边毒杀李岩,栽赃营中防疫不力;一边……” 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叠糙纸上,话锋一转,寒意更甚,“……恐怕连墨先生的心血,也早被人惦记上了!”

阿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扑到矮几前抓起那叠糙纸。他飞快地翻动着,当他翻到记录着“风叶倾角十五度,改”的那张时,指尖触碰到了纸张边缘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常的滑腻感!不像是粗糙的纸面,倒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粘过又撕开留下的痕迹!

“纸!这纸……” 阿石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愤怒,“有人动过!墨师的关键尺寸!被拓走了!”

墨衡枯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震,沾满炭灰的手指停在图纸上,微微颤抖。那张布满灰翳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深重的悲凉和愤怒。

艾德里安看着眼前的一切——呕血昏迷的李岩,变黑的银针,失魂的阿石,悲愤的墨衡,以及那位周身散发着恐怖杀意的老太监——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哪里是救命的医账?分明是杀机四伏、毒蔓滋生的修罗场!政治的肮脏与狠毒,远比他见过的任何瘟疫都要恐怖!

“王公公!我这就去把陈三那老狗抓来!” 何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显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怒不可遏。

“慢。” 王承恩抬手,制止了暴怒的亲兵队长。他缓缓走到医帐门口,掀开帐帘一线。外面,营地依旧笼罩在瘟疫的死亡阴影和流言的迷雾之中,远处似乎还有灾民因恐惧而起的骚动声隐隐传来。昏沉的天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则隐在帐内的黑暗里,显得阴晴不定。

“抓?” 王承恩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抓一个陈三,不过是揪掉一条露出来的尾巴。惊了后面的毒蛇,反倒不美。”

他放下帐帘,转过身,阴影重新笼罩了他全身。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寒芒如同淬毒的针尖。

“传令下去,” 王承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何武和艾德里安的耳中,“严密监视陈三,但不要动他。他碰过的东西,尤其是药渣药罐,想办法‘处理干净’,不留痕迹。”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李大人‘病势沉重’,‘药石罔效’,恐……就在这两日了。懂吗?”

何武瞬间明白了王承恩的意图——将计就计!他用力点头,眼中闪过狠厉:“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艾德里安却听得浑身发冷。这是要以李岩的生命为饵?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王承恩那双毫无波澜、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告诉他,在这盘以江山为局、人命为棋的博弈中,没有温情,只有取舍。

王承恩不再看任何人,他的目光越过痛苦昏迷的李岩,落在墨衡那双摸索着图纸、沾满炭灰却依旧不肯停歇的手上,最后,投向医帐之外那片被瘟疫和阴谋笼罩的、沉重如铁的天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宣告:

“想用李岩的血,染红他们的旗?想窃取墨先生的心火,掐灭这唯一的生机?” 他枯瘦的手指在袖中缓缓摩挲着一块冰冷的铁牌——东厂提督的令牌。

“那就让老夫看看,是他们的毒牙快……” 王承恩眼中,那幽暗的火焰终于彻底燃烧起来,冰冷而炽烈。

“还是老夫的鱼钩……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