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残阳泣血·帝王密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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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山的晨雾如浸透墨汁的棉絮,缠绕在嶙峋的山岩间。罗生踉跄前行的脚步碾碎了凝结在青石板上的霜花,破碎的龙袍下摆扫过带露的蕨类植物,留下一道紫黑色的血痕。独孤策残留在他体内的寒紫内力如活物般窜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崩裂的伤口,暗红血液顺着嘴角滴落在石阶上,与晨露混合成诡异的结晶,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幽蓝。 他掌心紧握着吕顺临终前塞入的暖玉,温润的玉质贴着心口,却驱不散那股从丹田升起的刺骨寒意。山道旁的古松被之前激战的内劲余波震得遍体鳞伤,断裂的树桩处渗出金红色的树脂,在阳光下缓缓凝固,宛如吕顺最后咳出的血沫形状。罗生扶着布满青苔的岩壁喘息,潮湿的石面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左眼下方新添的裂纹状伤疤正随着内力窜动而抽搐,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颅骨深处的剧痛。这道伤是独孤策濒死反噬的结果,此刻那紫黑色的内力正沿着他的经脉疯狂游走,在喉间凝成腥甜的血沫。他想起吕顺被内劲震碎心脉时,那双始终望向皇宫方向的眼睛,指节不由深深嵌入掌心的暖玉,直到玉身被染成赤红。山风穿过峡谷,卷起他破碎的华服,露出内衬上绣着的蟠龙纹样——那金线已被血浸透,化作一条条扭曲的血蟒。 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在行走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先帝亲赐的"虎符",罗生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半块断裂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玉身裂缝处渗出的紫黑血丝,正与他腕间的脉络同频跳动。远处传来山鹰的唳鸣,在空谷中回荡成丧钟般的回响,他这才惊觉,自己已在这血腥弥漫的山道上独行三个时辰。
梁国旧都的朱雀门在残阳下投下狰狞阴影,门楼上新换的"渝"字大旗猎猎作响,旗角却仍缠着未除尽的梁国旧绸,如同一道未愈合的伤口。罗生推开梁依依宅院的木门时,铜环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雨燕,只见女子身着素白襦裙,斜倚在院内的梨花木躺椅上,腰间那柄淬毒短匕已换成绣着忘忧草纹样的丝绦。
她鬓边插着的银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那形状恰似地煞阁特有的蝎尾。"看来老师的紫寒真气已侵入师兄心脉。"梁依依起身看向罗生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颗鸽卵大小的药丸,蜡丸外壳用金线勾勒着八卦纹样,"此药以千年雪莲为引,能暂缓老师的紫寒真气蔓延,但也无法根治..."她的话语顿住,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鬓角青丝。罗生毫不犹豫地接过药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蜡丸破裂的瞬间,一股凛冽的苦香扑面而来,他强忍着喉间的腥甜将其咽下,只觉一道冰流从丹田直贯顶门,却压不住那股翻涌的紫黑内力。
"独孤策已死,告诉我你所说的那个秘密。"他盯着梁依依问道。 "罗启诚,还活着。"梁依依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让罗生猛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当梁依依说起与余锋坠崖误入万花谷的经历时,罗生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裙角——那里缝着半片残缺的竹简,正是当年在地煞阁密档中"罗启诚失踪案"卷宗。
羊皮地图在烛火下泛着陈旧的黄,图上万花谷的标记被朱砂圈成五瓣梅花状,边缘用蝇头小楷写着:"罗启诚,凡品境九品,失踪于四十九年前。"梁依依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用银粉描绘的迷雾纹样,指甲在"凡品境九品"四字上留下淡淡划痕:"地煞阁曾查得罗启诚殒命于山贼之手,可九品武者的护心劲足以震碎青石,寻常匪类岂能动他分毫?"她忽然掀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蝎形刺青,那图案在烛火下竟与地图上的迷雾纹路完美重合,"此刺青乃初代阁主所留,意为'凡品之上,另有天地'。" 罗生不再说话,只是将地图紧紧按在胸口。那里的紫黑内力突然剧烈翻涌,在华服上渗出暗紫色的纹路,宛如一幅正在展开的死亡图腾。他转身离开时,听见梁依依在身后轻声道:"师兄,保重,我该去常州了。"院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将她素白的身影隔绝在满院梨花之中,唯有蝎尾形状的门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檐角的铜铃突然无风自鸣,惊起一只夜枭,它振翅飞向东南方——那正是万花谷的方向。
第二日清晨的太极殿内,三十六盏青铜烛台烧得正旺,烛泪顺着龙纹柱流淌,在地面凝成蜿蜒的红河。罗生斜倚在龙椅上,明黄龙袍下渗出的紫黑内力已在御座扶手上结成冰晶,每一道裂纹都像极了他脸上的伤疤。白黎明将军身着银白战甲立于丹陛之下,肩甲上的玄鸟纹章在烛光中吞吐着幽蓝,而他身后的艾泽正用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血槽,叶玄铮则低头盯着地砖缝隙——那里彷佛像是藏着什么宝藏一般。
"如今天下已定,朕任命白黎明为凯旋大军统帅,回都城期间诸位将军需听命于白将军安排。"罗生的声音透过冰晶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将统帅虎符交给白黎明。"回都城后,封艾泽为渝北王,叶玄铮为渝东王,江宇为渝南王,刘耀近为渝西王,赐封地,为我渝国镇守四方!另外,朕将传位于五皇子罗锦尧,还望诸位扶持。"羊皮诏书拍在龙案上的刹那,与冰层摩擦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艾泽上前接诏时,罗生注意到他袖口滑落的猩红内衬——那是"赤焰军"特有的颜色。
"陛下龙体安康,为何此时便要..."白黎明的话语被一声突兀的咳嗽打断。罗生咳出的血沫溅在御座前的青铜鼎上,血珠顺着鼎身的饕餮纹蜿蜒而下,在"万寿无疆"的刻字上凝成暗红的痂。阶下众臣哗然,艾泽下意识按住剑柄,叶玄铮则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殿内突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将三十六盏烛火同时吹向西方——那是渝国都城的方向。
待众将退下,罗生示意白黎明近前。"七十万大军交于你手中,比在他们手里放心。"皇帝的声音陡然压低,指尖划过龙椅扶手上的玄鸟雕刻,"你出生江湖世家,没有参与党争,你兄长亦是如此。"白黎明心中一紧,手按在"虎符"上,只觉那金属骤然发烫。
"你今晚邀约艾泽他们商量,看看几人如何看待五皇子继位一事。"罗生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出鞘的利剑,"朕知他们阵营不同,和其他几位皇子关系匪浅,如果他们对此不满,哪怕有一丝想立其他人的心思......朕许你,杀了他们,朕知道黄自在跟着你,到时你让他来出手。" 白黎明猛地抬头,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没想到皇帝竟知晓黄自在的存在,此刻正藏在殿外的廊柱后。罗生从袖中取出一道密旨,蜡封上的龙纹印鉴在烛光下泛着油光:"回都城后你便是我渝国的上将军,掌管渝国一切军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护好五皇子,清除一切反对他的人和势力。至于黄家人,既然他跟了你,就随你安排吧。”
“还有一事。”皇帝缓缓说道,“你回都城后,把这封信交给长公主,就是你那好兄弟张旭阳的娘亲,有些话一直想对她说,却又没能说出口,你就代我转交给她吧。”
暮色漫过宫墙时,罗生已换上粗布衣衫。梁依依画的百花谷地图藏在贴身的油布包中,绢布上用朱砂勾勒的三千年灵芝图案,此刻正隔着衣衫烫着他的皮肤。他避开巡逻卫兵,悄悄出了城。城外断桥边停着的青布马车在风中微微晃动,驾车的老车夫掀开帘角,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官人,有雇主命我在此等候,送您去处地方,说您知道路线。"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罗生弯腰上车。
车厢内弥漫着忘忧草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吱呀
的声响,与他体内真气窜动的声音相互应和。车窗外,梁国旧都的轮廓
渐渐缩小,白黎明站在城楼上的身影,正如同一个等待捕食的鹰隼。
行至三更,马车驶入一片紫色的雾海。罗生掀起车帘,见雾中隐约有发光的藤蔓缠绕古松,叶片上凝结的露珠竟是紫黑色。老车夫按照罗生所说的位置到达了目的地,勒住缰绳,指着前方破败的石牌坊:"官人,只能到这了,前方没路,马车进不去了。"罗生点了点头,下了马车,随即摸了摸藏在靴底的匕首,那是吕顺的遗物,刀柄上刻着的"忠"字,此刻正与他腕间的脉搏同频跳动,随后朝着山谷中走去。
与此同时,梁国旧都西城区的将军府内,五盏青铜油灯将大堂照得如同白昼。白黎明展开罗生留下的诏书,羊皮纸在他指尖发出脆响。他肩甲上的玄鸟纹章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陛下的诏书内容诸位已然知晓。"白黎明的目光扫过堂下的艾泽、叶玄铮、江宇、刘耀近四位将军。刘耀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虎符,上面刻着的"虎"字已被他掌心的汗渍浸得模糊。
"今日我看陛下显然重伤难治,恐时日无多,因此才会立此诏书。"他终于开口,手指关节敲着案几。
叶玄铮说道:"五皇子继位,怕是镇不住其他皇子吧?更何况五皇子还没有军部的势力。"
江宇猛地一拍桌案,铁甲护手将桌面砸出裂纹:"内乱?内乱便是叛党!"他袖口露出的"重骑营"刺青在灯下发红,"我麾下的三万重铁骑随时待命,不听话的,杀了便是!"
白黎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注意到江宇腰间悬挂的夜光玉佩——那是用西域寒玉制成,此刻正随着主人的激动而轻轻晃动。
"的确,五皇子门下并无掌兵之将,"艾泽抚摸着剑柄上的宝石,那是四皇子送的生日礼物,"如今渝国七成兵力都在我等手中,只要大家达成一致..."他的话语被叶玄铮的冷笑打断:"达成一致?艾将军难道不知我等各为其主?"
白黎明静静听着众人的争执,手指在玄鸟纹章的血槽处轻轻划动。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既然诸位意见不一,不如.....就各凭本事如何?" 堂内骤然死寂。五盏油灯同时爆起火苗,将白黎明肩甲上的玄鸟纹章照得如同活物。他缓缓站起身,微笑的看向众人。
叶玄铮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白将军的意思是,待回都城,随皇子们相互斗一斗,看谁才真正有这本事拿下皇位?"
刘耀近抚着胡须点头:"既然说不到一起,就到时候各凭手段!" 就在此时,后窗突然破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入。众人尚未反应,只见剑光闪烁,三声短促的惨叫过后,艾泽、刘耀近、叶玄铮三人已横尸当场,咽喉处皆被一剑致命。黄自在收剑入鞘,三角眼在灯光下泛着凶光,他腰间悬挂的皮囊里,正渗出几滴暗红的血液。
"江宇,你我这些年一直相处得很好,你说是吗?"白黎明微笑着走向呆立当场的将军,玄鸟纹章的阴影笼罩在对方脸上。江宇猛地回过神,看着地上三具尚在抽搐的尸体,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末将誓死追随白将军!"哪里还有一点刚刚拍桌跳脚的气势。
白黎明从袖中甩出一道秘旨:"将军莫慌,我这里有陛下旨意。"江宇颤抖着接过,展开一看竟是空白的羊皮纸,却盖着鲜红的玉玺印鉴。"刘耀近、艾泽、叶玄铮与二皇子密谋篡位,被陛下察觉,"白黎明的声音陡然冷硬,"特下旨由本将军清除叛党。"
江宇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任凭白将军安排,末将一定全力配合!"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五更天。白黎明走到堂口,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玄鸟纹章在晨露中凝成细小的冰晶。黄自在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递上染血的几枚虎符:"白黎明,七十万大军已经尽在你掌握。"白黎明接过其他将军的虎符,只觉那金属冰冷刺骨,仿佛握着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远处传来皇宫方向的钟鸣,他这才惊觉,罗生此刻已深入百花谷腹地,而那道空白的秘旨,将成为他登顶权力巅峰的第一道血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