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精神讨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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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裹挟着刺骨的怨毒和足以撕裂魂魄的尖啸，瞬间冲垮了老庙祝身周微弱的邪气护罩，狠狠撞在他枯瘦佝偻的身体上！
“呃啊——！！！”
老庙祝如遭万钧重锤猛击，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地窖入口的木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他身上的深色袍子肉眼可见地被灰黑邪气侵蚀，冒出缕缕青烟。更可怕的是，无数扭曲、半透明的怨魂虚影缠绕着他，疯狂撕咬、抓挠，发出只有灵魂能“听”到的尖锐诅咒和控诉：
“老东西……还我命来……”
“我的皮毛……我的内丹……”
“供奉你……你却吃了我……”
“好痛……好冷……”
其中一个体型稍大、隐约能看出狐狸轮廓的怨魂虚影，尖啸声格外刺耳，充满了东北大碴子味的怨毒：“瘪犊子玩意儿！说好的保俺家出马仙儿香火鼎盛，你特么把俺徒子徒孙都喂了镜子！俺挠死你！嗷——！”
老庙祝在地上痛苦翻滚、抽搐，发出非人的惨嚎。他试图掐诀反抗，但每一次凝聚邪力都被身上缠绕的怨魂撕扯打断。那些怨魂的撕咬似乎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他饱受炼狱般的折磨。
地窖内，那喷涌的邪气和怨魂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镜子彻底碎裂，核心邪力被白雨妍一棍子砸崩，失去了凭依的怨魂碎片在疯狂宣泄了对老庙祝的怨恨后，便迅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满室更加浓郁的阴冷和令人作呕的秽气残留。
诛星护体的金光咒缓缓收敛，他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堆古铜镜的碎片，又看了看旁边拄着警棍、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却眼神明亮的白雨妍，再瞅瞅那边被无形怨魂“物理+精神双重讨债”、滚得一身污泥、惨叫连连的老庙祝……
“……”他张了张嘴，一向清冷自持的脸上，表情管理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带着点茫然和敬佩的叹息：“白警官……你这‘物理超度’……路子够野的啊。”
白雨妍抹了把嘴角残留的黑血，扯出一个虚弱却畅快的笑，声音沙哑：“讲道理……跟你们这些动不动就金光乱闪、符纸乱飞的比起来……我这算……朴素唯物主义破邪法？咳咳……”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诛星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精纯温和的金色道元渡入她体内，帮她稳住翻腾的气血和体内残留的噬魂阴气。入手冰凉，他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那爆发式的一棍彻底抽干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谢了。”白雨妍靠在他手臂上，缓了口气，看着那边还在抽搐嚎叫的老庙祝，“这老鬼……废了？”
“邪法根基被那镜子反噬，魂魄又被无数怨魂撕咬重创，就算不死，也离疯癫不远了。”诛星冷眼看着老庙祝的惨状，语气并无多少怜悯。他走到那堆镜子碎片前，蹲下身，指尖亮起微弱的金光，小心翼翼地拨开几片较大的铜片。
镜子的背面暴露出来。青铜基座厚重，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符文，比镜框边缘的更加繁复阴森。而在基座的正中心，赫然镶嵌着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非金非玉、颜色暗沉如凝固血液的碎片！碎片上，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扭曲纹路清晰可见，散发出与槐树精根部令牌碎片同源的阴冷邪气！
“果然！”诛星眼神一凝，“是阴煞令牌的碎片！而且这块更大，是核心部件！这老鬼用令牌碎片作为这邪镜的力量之源，又以活物精血和生魂饲养，才造出这么个歹毒玩意儿！他袖口的蚀骨污渍也说得通了，必定是接触过槐树精的阴泉母胎，甚至……可能参与了培育！”
他小心地用一张符箓包裹住那块暗沉的核心碎片，将其取下。
“那这破镜子……就是七阴养煞局的一部分？”白雨妍也凑过来看，强忍着恶心，“黄仙庙的‘煞’？”
“嗯。”诛星点头，将包裹好的碎片收起，“令牌碎片是枢纽，这面噬魂镜就是黄仙庙这处凶地养出的‘煞’之具现。七处凶地，七种邪煞，最终汇聚滋养‘阴泉’……好大的手笔。”
他目光再次扫过满地狼藉，风干的皮毛、腐败的血泥、碎裂的邪镜、惨叫的老鬼……这黄仙庙下的肮脏秘密，终于被撕开了一角。
“此地不宜久留，邪气虽散，但根基已污。”诛星扶起白雨妍，“我们得上去，这老鬼……交给赶来的同事处理。他身上的邪气反噬和怨魂创伤，够他受的。”
两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踏上那吱呀作响的木梯。身后，老庙祝的惨嚎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呜咽和咒骂，夹杂着“镜子…我的镜子…先生…不会放过…”等破碎的字眼。
推开地窖沉重的木盖，清冷的月光和山间夜风涌了进来，驱散了地底令人窒息的污浊。白雨妍贪婪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呼……”她长长舒了口气，转头看向诛星，月光下他侧脸线条冷硬，眉头微锁，显然还在思索“先生”和七煞局的事。
“喂，”白雨妍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试图打破沉重的气氛，指了指自己还握在手里的警棍，语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调侃，“诛星道长，你看我这‘法器’……能评个几品？”
诛星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她手中那根沾了点铜绿和污迹、朴实无华的警棍，再看看她苍白脸上那抹强撑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月光落在他眼中，化开了一丝极淡的无奈和暖意。
“嗯……”他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答道，“此物……至阳至刚，专破邪祟虚妄，更兼使用者一身正气，心志如铁……当属……人间极品。”
白雨妍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牵扯到内腑伤势，又疼得龇牙咧嘴：“嘶……你这道士……也学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了……”
笑声和痛呼在寂静的山庙后院散开，冲淡了地窖带来的阴霾。两人互相搀扶着，身影融入月色，朝着前殿亮起灯火的方向走去。只是白雨妍没有注意到，在她紧握警棍的手腕内侧，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印记，如同被溅上的污点，正悄然隐没在皮肤之下，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