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无地自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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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局长办公室的门无声地关上，留下郑扬一人面对着窗外灰沉沉的天空。沉重的疲惫感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肩头。他拿起加密通讯器，接通了远在东北前线的李援朝。
通讯画面里，李援朝身处一个临时搭建的指挥所，背景是忙碌的技术人员和闪烁的屏幕。他穿着便装，面容刚毅，眼神锐利依旧，只是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
李援朝身后巨大的电子地图上，c国东北漫长的边境线附近，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代表着正在大规模撤离的居民区。
“老李，东北那边情况怎么样？”郑扬的声音带着沙哑。
“压力很大，但阵线稳得住。”李援朝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沉稳有力，“迁移安置工作在进行，民众情绪还算稳定。创生教派的小股渗透一直在试探，被我们的人顶回去了。你放心，有我在，战火绝不会烧过国境线。”
“那就好，那就好……”郑扬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默了几秒，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老李，有件事……关于吴曜。”
郑扬将情况简略但沉重地描述了一遍。通讯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郑扬知道，李援朝在消化这远超常理的信息，也在权衡这背后可能蕴含足以颠覆一切计划的变数。
“你怎么看？”
郑扬最终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犹豫。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模糊但极其冒险的决断，只是这决断的分量太重，重到他需要哪怕一丝来自这位老搭档的确认或否定。
屏幕上的李援朝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理解，也有深深的无奈，“老郑，我站在前线，眼睛里只有地图上的防线，部队的部署，敌我的态势。
我擅长的是调动力量去守住该守的地方，是战术层面的拆解。但吴曜他本身就是个行走的‘战略级’变量。你站的位置，比我高，看到的比我远，牵扯的因果比我深重千百倍。
这么大的事……我真的没法给你意见。这已经超出了我能判断的范畴。”李援朝的话语坦诚而沉重，没有推诿，只是陈述一个残酷的事实，这种层级的抉择，唯有总局长一人能背负。
郑扬缓缓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睁开，眼中那份犹豫已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取代。“明白了。你守好东北，其他我来处理。”他没有再多说，切断了通讯。
办公室里重归死寂。郑扬坐回宽大的椅子，身体深深陷进去。窗外的城市灯火在暮色中渐次亮起，却无法照亮他眉宇间的沉重。他需要绝对的安静，去思考那一步踏出之后，可能通向的是深渊还是一线微光。
……
与此同时，异管局总部地下深处，特殊收容区。
冰冷的合金栅栏将空间切割成一个个囚室。孙明辉站在其中一间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垂头坐着的赵小宇。旁边的囚室里，曾经是他的搭档周刚，此刻眼神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小宇感觉到孙明辉的目光，头埋得更低了，双手紧紧攥着囚服的衣角，指节发白，根本不敢与这位痛失爱徒，又曾对自己寄予厚望的长辈对视。
“孙科，母神的荣光是不是要降临了？”周刚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兴奋，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你们挡不住的，最终……”
“闭嘴！”孙明辉猛地侧过头，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般刺向周刚，那目光中蕴含的怒火与痛心让周刚确信异管局处在劣势，于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孙明辉重新将目光投向赵小宇，那目光沉重得如同实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许久，孙明辉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赵小宇，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赵小宇身体一颤，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嚅嗫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我……我只是觉得，无论是谁，听到那样的消息都会坐不住的。母神和人类的联系……”他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带着一种少年人的激动和自以为是的绝望。
“所以你就选择用最暴力，最不计后果的方式？”孙明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营救吴曜？和创生教派搅在一起？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上报了呢？”
“上报？”赵小宇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异管局会信吗？你们只会怀疑我被冯德莱洗脑了，或者觉得这是创生教派故意散布的假消息。你们那么保守……”
赵小宇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自以为看透一切的尖锐，“难道异管局听到母神和人类存亡挂钩，就会放弃抵抗，去投奔母神吗？根本不可能，所以告诉你们有什么用？我这样，至少能让吴曜发挥一些作用，他……也许能做点什么！这是最高效的选择！”
“最高效？”孙明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赵小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觉得异管局上上下下，包括我这个死了徒弟的老家伙，还有总局长，还有那些你看不起的‘保守派’，都不如你？都不如你看得透彻？”
赵小宇被这连番的质问逼得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反驳。
孙明辉向前一步，逼近栅栏，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刺穿赵小宇的灵魂，“你才进异管局多久？你和九姓世家有过深入接触吗？你知道异管局真正掌握的核心情报有多少？
你根本不知道！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就敢大放厥词，说异管局保守？说异管局斗不过创生教派？说连一个吴曜都对付不了？”
孙明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却也更具穿透力，“我告诉你异管局为什么‘保守’，因为创生教派比我们急，急得多！它们的母神，正被新神不断压制消磨，它们在和时间赛跑。
无论它们在外面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只要我们能守住c国境内的最后圣物，守住这最后的封印节点，把时间拖下去，拖到母神被新规则彻底磨灭，它们就彻底输了！
世界就不会被它们吞没，我们不需要主动出击去和它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要的是时间，是拖死它们的时间。”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赵小宇心上。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些信息他闻所未闻。
“你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掌握了关键信息，做出了‘高效’的选择。”孙明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痛惜和失望。
“可你知道你的隐瞒不报，你的擅自行动，为异管局造成了多大的决策延迟吗？在你自以为是的这段时间里，总部已经根据最新的全局情报，彻底调整了战略。
我们会主动出击，最终的战场，将在半岛，这是我们和创生教派心照不宣的决战之地，而你的行为，打乱了节奏，浪费了我们本就宝贵的准备时间。”
赵小宇彻底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如纸。他引以为傲的判断，他自以为的“高效”，在孙明辉揭示的残酷真相和宏大战略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可笑，甚至愚蠢。
巨大的挫败感和羞愧感瞬间淹没了赵小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哼，没用的……”一旁的周刚又发出阴恻恻的低语，脸上带着诡异的笃定，“母神的力量早已积蓄足够，最终的降临不可阻挡……”
“我让你闭嘴！”孙明辉猛地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那凌厉的气势让周刚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缩回了囚室的角落。
孙明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赵小宇，没有再说话。他转身，沉重的脚步声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绝望。赵小宇瘫坐在地上，曾经的天才光环碎裂一地，只剩下无地自容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