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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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一扑!

陈然的身体早已借着甩棍刺穿玻璃和肩胛产生的反作用力,如同灵猫般轻盈迅捷地从狭小的破窗缝隙中无声滑入!

落地无声!如同幽灵!

他看都没看扑倒在前方剧痛痉挛的耀扬!

左手!

早已反握在腕部的特种伞兵格斗刃!在驾驶舱逼仄空间内划过一道雪亮的圆弧!

刀光快得如同闪电折线!

嗤啦!嗤啦!

两声干净利落的皮革布料割裂声!

船内通讯电台连同侧壁连接的船用扩音器连接线瞬间被绞断!火星短促一闪即灭!

驾驶舱彻底哑火!隔绝!

与此同时!

一直蛰伏在阴影越野车里、如同雕塑般冰冷的阿积,在那一声代表着穿透锁骨的金属爆裂声从耳机传来的瞬间!

搭在按钮上的食指!如同接到最终裁决!冰冷!稳定!决绝!

猛地按下!

轰——————————!!!!

一连串剧烈到无法形容的巨大爆炸!将整个废弃码头的死寂彻底撕碎!如同沉睡火山在地下疯狂咆哮!

目标:铁壳渔船船尾发动机位置!被阿积提前埋设的四枚水下定向塑胶雷管!

爆炸精准、狂暴!巨大火焰和气浪从水下猛冲而出!浑浊海水如同愤怒的巨浪般冲天而起!夹杂着被撕裂的滚烫铁壳碎片和燃烧的柴油!半艘船尾直接被掀上了半空!又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向水面!

轰隆!

巨大的冲击波和水花如同重锤!狠狠撞在陈然所在的驾驶舱窗户上!碎裂的防弹玻璃窗框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整条船像是被死神巨手捏住,疯狂地左右剧烈倾翻!海水倒灌而入!

扑倒在仪表台上、锁骨被贯穿、痛得浑身痉挛的耀扬,刚想凭着剧痛爆发的最后凶性翻身反击!

身体却被驾驶台剧烈晃动摇醒!

下一秒!

一股冰冷恐怖的危机感如同毒蛇,死死咬住了他的心脏!比断骨之痛更甚百倍!

他猛地抬头!剧痛扭曲的视野里!

刚刚绞断通讯线的陈然!在他头顶!

人在半空中!借着船体猛然侧倾、重力失控的瞬间!

腿!

如同战斧!

轰——!!!

一记凝聚了千钧力道、毫无花哨的砸膝!如同攻城锤!精准无比!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

猛砸在耀扬无法躲避、无法格挡的后颈颈椎骨上!

咔嚓!!!!!!!

清脆恐怖的骨骼爆裂声!

清晰!决绝!宣告着生命的终点!

奔雷虎耀扬那颗原本还带着一丝狰狞和不甘的头颅!如同被抽掉了支撑的泥偶!猛地以诡异的角度朝前方驾驶台仪表盘沉重地撞去!

咚——!!!

又一声闷响!额骨碎裂!红的白的热流瞬间涂满冰冷的玻璃仪表!

他魁梧的身体如同断线的破麻袋,软软地顺着剧烈倾斜的甲板滑落下去!扑通!没入涌入的冰冷海水和油污中!被疯狂涌入的浑水迅速吞噬!只留下一片扩散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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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锣湾。

维多利亚公园。露天空地。

雨后的地面湿漉漉,天光微亮,阴云沉沉。

没有喧嚣。没有香烛缭绕。

极其简陋。

只有临时搭起的一张条形木案。木案前空地中央,垒着三摞青色旧城砖。砖面粗糙冰冷。

案台上空空荡荡。一把厚背、刃口却打磨出雪亮寒芒的砍山刀。刀柄裹着崭新的白色防滑细棉布条。

木案后方,一排身着深色唐装的洪兴元老级叔父分列左右。正中,新任龙头蒋天养依旧一袭深藏青唐装,脸上是阅尽风云后的淡泊无波。

陈然赤着上身。

卡其布工装裤沾着未干的海水泥点和油污。他稳步走到木案前。胸前肌肉流畅,肩背宽阔,左臂肩胛骨下那道盘踞的狰狞伤疤宛如古老的战场图腾。汗迹混杂海风咸腥,顺紧实腰线滑入裤沿。他不看刀,不看人。目光穿透前方的公园绿树,落入遥远的天际。那里刚刚撕开一丝惨淡灰白。

没有颂词,没有祭酒,没有任何繁文缛节。

蒋天养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干枯如松枝的右掌。手掌覆着,掌心向下,悬停在那把雪亮砍山刀的上方寸许。

然后。

下落。

带着千钧重压。

不是按。

是如同镇纸般。

用掌根。

轻轻往覆裹白布的刀柄顶端。

一压。

手掌抬起。

龙五无声上前,双手捧起那把刀。通体冰冷的刃口在阴霾天光下反射出肃杀。他将刀翻转,双手平端,将缠绕白布的刀柄递向陈然胸膛前。

陈然伸出右手。

手掌宽厚,指节粗大有力,掌心和虎口位置覆盖着厚厚的硬茧,像是无数次握紧铁器磨砺出的护甲。上面有细密的割伤新旧层叠。

他张开手掌。

稳稳地。

握住了那把缠满白布的砍山刀刀柄!

动作不快不慢。五指收拢扣死的瞬间,力量内蕴,仿佛握住的不是刀,而是一份融入血脉、沉入山岳的重量与契约。

“红棍”二字于无声处落印加身!

没有万众欢呼。没有金盆礼赞。

只有刀锋森寒。

只有海风呜咽。

只有一地刚被冲淡的血腥,在雨后清新空气里残留的腥气缭绕。

更远处公园角落里,一张新铺开的八卦小报,标题猩红:

《惊!洪兴新扎红棍陈然!辣手生斩奔雷虎!屯门一夜风云变天!》

旁边一张模糊的海滩边抓拍照:一个肥胖狼狈的光头身影,像只受惊的老鼠,正被两名壮汉强行拖向一架直升机尾舱!正是黎胖子!

《黎胖子连夜远遁!疑涉东升白粉巨案!》

报纸下方被风吹皱的标题字缝里,依稀压着一个最新财经短讯:

《港岛食品新势力!健康小当家BB面全港销量破纪录!》

……

山间公路。一辆贴着单向防窥膜、引擎发出低沉平稳嗡鸣的黑色丰田阿尔法,沿着蜿蜒的山路盘上。车窗紧闭。

后排空间宽大安静。山鸡穿着裁剪合身但洗得泛旧的浅灰休闲西装外套,里面随意一件纯棉黑T。脖子上空荡荡的,那条标志性的粗金链子消失了。脸上眉骨的血痂脱落了大半,留下一道淡粉的新疤。他靠着柔软的椅背,闭目养神,脸上是一种长期紧绷后骤然松弛的、深沉的疲惫。

前排副驾上,陈然坐姿笔挺。依旧是那身深卡其工装外套拉链拉至锁骨,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手腕那块精钢潜水计时表。他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飞速掠过、郁郁葱葱的山林。刚刚被洗刷过的世界一片清新。阳光刺破云层,在湿漉漉的叶片上跳跃出细碎的金光。

车里很安静。轮胎摩擦路面发出沙沙的低频白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车子将要驶入一处林木更加繁茂、光线被遮蔽出隧道般幽暗区域的前一刻。

“阿然。”

山鸡闭着眼睛,声音平缓中带着一种卸下所有负担后的真实,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空旷。

“大澳那处靠海的风水寮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海水的咸腥,

“替我照看着。”

他声音沉下几度,仿佛被一种沉重的感情堵塞,又带着最终的释然:

“那地方……”

“阿二以前最中意去。”

声音落下。

车窗外的光线骤然暗淡。黑幽幽的树林隧道,吞没了车身。

只留下引擎低沉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