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夜晚,琪亚娜守床边哭:“阿娅别睡,姐姐一直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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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琪亚娜守床边哭:“阿娅别睡,姐姐一直在。”
毡房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风却更紧了些,卷着暮色往毡布缝里钻。日头沉到肯特山背后时,最后一点金光从破洞漏进来,在草席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根被拉长的线,慢慢跟着天色暗下去。
阿尔斯兰往灶膛里添了最后一捧干牛粪,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终究没撑住,灭了。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往阿娅身边看了看——她靠在草垛上,眼睛闭着,呼吸轻得像缕烟,手背上的痂在昏暗中泛着青黑。“我去马厩守着,”他哑着嗓子说,“夜里冷,别让马冻着了。”
阿依娜没应声,只是把阿娅的鹿皮袍又紧了紧,指尖触到她腕脉时,心猛地一沉。那脉搏弱得像风中的蛛丝,时有时无。她别过头,看见也平蹲在门口,背对着毡房,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攥着块银锁,是下午从房梁上摸下来的,锁身上刻的小狼图案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睡会儿吧。”阿依娜推了推琪亚娜,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后半夜换我守。”
琪亚娜摇摇头,手指固执地扣着阿娅的掌心。阿娅的手凉得像块冰,她把那只手往自己怀里揣了揣,用体温焐着:“我不困。”
也平站起来,往毡房外走。经过琪亚娜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最终只从怀里掏出块奶糖,放在矮桌上:“含着,别着凉。”
毡房的门被轻轻带上,把外面的风声挡了大半。阿依娜靠着草垛闭上眼,呼吸渐渐匀了,可眉头始终没松开,像在梦里也攥着什么放不下。琪亚娜却清醒得很,她数着阿娅的呼吸,一呼一吸间,总觉得隔了太久,久得让她心慌。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驿站的灯笼在风里晃,昏黄的光透过毡布,在阿娅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琪亚娜忽然想起开春时,她们在河边洗羊毛,阿娅把脚伸进冰水里,笑着说“姐姐你看,鱼咬我脚趾头呢”,那时她的手还暖烘烘的,能把自己的手包在掌心里搓热。
“阿娅,你醒醒。”琪亚娜把脸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你看,我给你留了块蜜枣,藏在怀里呢。”她从衣襟里摸出个皱巴巴的蜜枣,往阿娅嘴边送,“你闻闻,甜不甜?等你好了,咱们去黑风口摘沙棘果,去年你说酸得掉牙,今年我多给你揣几块糖……”
阿娅的眼睫颤了颤,没睁开。琪亚娜的声音慢慢带了哭腔,眼泪砸在阿娅手背上,烫得她瑟缩了一下。
“别睡好不好?”
琪亚娜把额头抵在她手背上,泪水糊了满脸,“你看今天你多乖啊,喝了奶茶,还吃了半块米糕呢。阿尔斯兰说明天去给你找蜂蜜,郭将军说……说他认识宫里的人,能请御医来。”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用力绞着阿娅的袖口,“最迟后天,咱们就跟郭将军的队伍走,去大明那边。我听说孙皇后最疼孩子了,汪皇后还会给小姑娘梳辫子,咱们去找她们,让朱祁钰皇上派最好的御医来,肯定能治好你……”
阿娅的喉咙里发出点细碎的声响,像被什么堵住了。琪亚娜赶紧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听见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姐姐……”
“我在呢!”琪亚娜立刻应着,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你说。”
“对不住……”阿娅的眼慢慢睁开条缝,那点光散得厉害,像要融进夜色里,“我撑不住了……”
“别胡说!”
琪亚娜猛地拔高声音,又赶紧捂住嘴,怕吵醒阿依娜和也平,“你能撑住的!你忘了去年在雪窝里困了三天,你都撑过来了?那次你还说,琪亚娜姐姐,草原的姑娘骨头硬,死不了……”
阿娅笑了笑,那笑意浮在脸上,没力气往眼底去。她望着琪亚娜哭花的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先父汗还在时,她们挤在帐篷里听故事,乌云琪阿妈总说“姐妹俩要像根绳,拧在一起才结实”。那时琪亚娜总抢她的奶豆腐,抢完了又偷偷塞回她手里,说“我替你尝尝甜不甜”。
“下辈子……”阿娅的声音越来越轻,气若游丝,“我还做你妹妹……”
“不行!”琪亚娜的眼泪掉得更凶,“要做就做这辈子!下辈子太远了,我怕找不着你!”
阿娅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想擦她的眼泪,却没力气抬起来。“要是……运气好……”她喘了口气,每说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力气,“做你女儿也不错……”
琪亚娜哽咽着点头,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好,都依你。你先把这辈子熬过去,下辈子的事,咱们慢慢说。”
“暗号……”阿娅忽然用力睁了睁眼,那点光亮得惊人,“草原的花儿……茂盛开……”
琪亚娜愣了愣,赶紧点头,泪水砸在阿娅手背上:“我记住了!我说‘草原的花儿茂盛开’,你说‘是菊花’,对不对?”
阿娅的嘴角弯了弯,像是在笑。她望着琪亚娜,眼里的光一点点淡下去,像烛火终于燃尽了芯。“记住了……”她轻声说,然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偏过头,冰凉的唇轻轻碰了碰琪亚娜的脸颊。
“姐姐……我走了。”
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的雪,琪亚娜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觉掌心里的手猛地一松。她低头看去,阿娅的眼睛闭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手背上的痂裂开道细缝,渗出血珠,在昏暗中像颗凝固的星。
“阿娅?”琪亚娜试探着叫了一声,没回应。
“阿娅!”她又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那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毡房外的风忽然停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腔,疼得她喘不过气。琪亚娜死死抱着阿娅的手,那只手正在慢慢变凉,像她小时候丢在雪地里的银镯子。
“你骗人……”她咬着牙,眼泪却汹涌得止不住,“你说要等御医的……你说下辈子做我女儿的……你怎么能先走……”
草垛边的阿依娜动了动,似乎被惊醒了。琪亚娜猛地捂住嘴,把哭声咽回喉咙里,闷得胸口发疼。她看着阿娅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乌云琪阿妈去世时,也先父汗也是这样,闭着眼,嘴角带着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原来死亡不是狰狞的鬼,是温柔的偷儿,趁着夜色,把最亲的人悄悄带走了。
琪亚娜把脸埋在阿娅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怕吵醒阿依娜,怕看见也平发红的眼,更怕承认——那个总跟在她身后,喊她“姐姐”的小姑娘,真的走了。
毡房外的灯笼晃了晃,终于灭了。黑暗漫过来,把她们裹在中间,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雪夜,她们挤在同一个被窝里,听着也先父汗讲草原的故事,那时阿娅的手也是这样,被她攥在掌心里,暖烘烘的,从来不会凉。
“阿娅,别睡……”琪亚娜的声音碎在喉咙里,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姐姐一直在……”
她紧紧握着那只渐渐变凉的手,在无边的黑暗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像在念一句永远不会应验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