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女王，亲王与巨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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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曾经宏伟的精灵要塞在熊熊烈焰中呻吟、坍塌，轮廓在热浪中扭曲变形。这片天地，是凝固的灾难，是维萨拉灵魂深处最深的创伤——霜语要塞陷落之夕的记忆战场。
维持这片意识空间的痛苦，此刻被猛地放大了百倍。就像一根本就紧绷到极限的弦，被粗暴地弹拨，发出濒临断裂的悲鸣。
维萨拉的意识在虚无中摇曳，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引来更剧烈的撕裂感。她感觉自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片自己创造的炼狱彻底吹散。
轰隆！
一声巨响就在这片意识的“地面”炸开。不是陨石落地，而是一个庞大身影的硬着陆。
萨奇巨大的身躯砸在焦黑滚烫的地面上，震起冲天的灰尘和燃烧的木炭。他晕眩地甩着巨大的头颅，冰晶构成的独眼茫然地扫视着这片完全陌生、却又充满精灵气息的炼狱。狂怒并未消退，反而因环境的剧变和充斥鼻尖的精灵气息而彻底失控。
“精灵——！！！”他发出震天的咆哮，巨大的拳头毫无章法地狠狠砸向地面，掀起混合着火星的土浪。一个由记忆碎片构筑的、半透明的精灵战士幻影恰好出现在他拳风之下，瞬间像水泡一样破碎，消散前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这破碎的景象，如同点燃了火药桶。萨奇庞大的身躯猛地冲向附近一群更密集的精灵幻影——那是维萨拉记忆中最后死守要塞核心的残兵阵列。冰霜巨人的愤怒找到了最具体的发泄目标，他如同失控的战车，在燃烧的记忆战场上横冲直撞，巨拳挥舞，每一次都将精灵的幻影连同他们脚下的焦土一起砸得粉碎！他眼中没有敌我，只有燃烧的破坏欲，要将眼前一切刻有精灵印记的东西彻底抹除。“死！都去死！！”
另一端，利芬塔尔亲王的身影出现在一处还在燃烧的精灵了望塔废墟旁。他踉跄两步，稳住身形。周围扭曲的景象让他皱眉，但那双深陷的眼眸中，绝望的贪婪迅速压过了困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层粘稠的暗影变得更浓了。
“记忆……战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低语…这就是你的指引？在源头…掐灭她！”他猛地抬头，视线穿透弥漫的硝烟和混乱，精准地锁定了战场深处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那是年轻时的维萨拉，正带领着最后的士兵，浴血奋战，试图堵住一处被地狱猛兽冲破的城墙缺口。
她的魔法光辉虽然黯淡，却异常坚韧，如同风暴中的孤灯。
“没错……就在这里，在一切开始之前……”亲王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狂热。他不再理会远处萨奇制造的惊天动地的破坏，也忽略了那些朝他射来的、由记忆形成的毫无威胁的精灵箭矢。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抹年轻维萨拉的幻影上。
杀死她，在这片承载着她灵魂核心的记忆里。
杀死过去的她，或许就能抹消现在的她，彻底断绝她与生命之种、与冰封王座的链接！
他将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核心！
这个念头如同毒液般注入他的意识，驱动着他。他调动起体内与低语共生后获得的、冰冷而污秽的力量，一股暗影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柄流淌着不祥黑雾的尖锐短匕。他开始在燃烧的断壁残垣间潜行，像一个最老练也最卑劣的刺客，目标只有一个：过去的维萨拉。
维萨拉的意识在剧痛中感知着这一切。
萨奇的毁灭性狂怒，如同一次次重锤砸在她维系空间的意志上。
利芬塔尔那冰冷、充满杀意的窥探，则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灵魂核心。
她的“视线”无法聚焦，战场上的景象支离破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古老荧幕。
她看到年轻的自己正在施法，一道冰墙在兽潮前艰难竖起，下一秒，视角又切到萨奇巨大的脚掌将一片精灵营地幻影踩得稀烂，尘土混合着光屑飞扬。
再下一秒，又切到利芬塔尔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扭曲变形的脸，他离“过去的自己”越来越近！
‘撑住……’一个微弱至极的念头在她意识深处挣扎，‘空间……在崩溃……时间……不对……’她感觉自己的感知在分裂。一部分在承受萨奇破坏带来的空间震荡，一部分在躲避利芬塔尔致命的刺杀企图，更多的部分则在徒劳地尝试修补这片因外力强行闯入而濒临崩溃的记忆战场。
每一处被萨奇打碎的记忆碎片，都像是从她灵魂上剜下的一块肉。
每一次利芬塔尔靠近“过去的她”，都带来一种灵魂被冰冷刀刃刺穿的幻痛。
维系？这早已超出了“维系”的范畴，这是一场针对她存在本身的凌迟。
她感到“寒冷”。一种从虚无深处渗透出来的寒冷，比霜语山脉最凛冽的寒风更刺骨。
这不是环境的温度，而是她意识之火在急速衰竭的征兆。
战场边缘的景象开始变得不稳定，像劣质的颜料被水晕开。
那片燃烧的要塞轮廓扭曲、融化，边缘处化为一缕缕飘散的灰色烟雾，消失在破碎的天空背景中。维持战场完整性的力量，如同指间沙般飞速流逝。
“不……”一个无声的呐喊在虚无中回荡，充满了疲惫与不甘。
萨奇又一次狂暴的冲锋，撞塌了一栋记忆中的精灵魔法塔。轰隆的巨响，在维萨拉的意识感知里，却变成了某种撕裂的布帛声，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灵魂的某个支撑点被猛地抽离。
战场中心，年轻的维萨拉幻影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她的施法动作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卡顿，刚刚凝聚的冰盾光泽瞬间黯淡了几分。
这微小的破绽，在混乱的战场中本不起眼，却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精准地被潜行的利芬塔尔捕捉到了！
亲王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蛇吐信般的精芒。就是现在！他身体内涌动的暗影力量瞬间爆发，不再掩饰。
他不再是潜行的刺客，而是化身为一道贴着地面疾掠的污浊墨线！
那柄黑雾短匕被他反握在手中，刃尖直指年轻维萨拉的后心，速度快得超越了记忆幻影的反应极限。
维萨拉的意识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报。她想尖叫，想调动力量阻挡，但剧痛和衰竭如同铁链锁住了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致命的墨线，带着灭绝一切的恶意，刺向自己记忆中那个不屈的身影。
同一瞬间，萨奇的巨拳正砸向一群由记忆构成的、正在搭建防御工事的精灵工匠幻影。他似乎被那精细的精灵工艺激起了更深层的暴怒，拳风更加凌厉。
维系记忆存在的最后几根弦，已绷紧到了极致。
维萨拉感到一阵可怕的“失重”。不是身体，而是存在本身。灵魂像一片从枯枝上剥离的、最后的秋叶。
一切，要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