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健硕的风吹到了后宫 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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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皇后这般说,江挽澜连忙垂下眼睑,姿态谦恭地回道:“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妇不过是运气比旁人稍好些,实在当不得什么道理。”她语气温婉,将功劳全归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不愿在此事上多出风头。

一旁的顺恭王妃却像是找到了佐证,扬高了些声音,将方才那套“身子健硕好生养”的言论又津津有味地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洪亮,确保大殿中的命妇都能听清。

“……可不是我胡说,可见这老话流传下来,自有它的道理在!”

此言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方才还只是邻近几桌女眷窃窃私语,此刻,几乎整个大殿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扫过江挽澜,随即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与思索。许多夫人不由得暗自打量起自身或身旁女儿的纤细身姿,眉宇间染上一丝疑虑。

多年来京都乃至宫廷崇尚的弱柳扶风之美,在这一刻,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的“实证”撬开了一道裂缝。

连高踞凤座之上的皇后,都不禁再次正视起这句话。

她之前并非没有听过类似言语,但宫中风气向来以纤柔为美,妃嫔们为了保持婀娜体态,饮食上多有节制,她自己也习惯了这般审美。

然而此刻,她心中念头飞转。别人不知内情,她却是知晓老五与东平郡王府大小姐那桩不足为外人道的风流韵事——听闻不过暗通款曲半年,每月相见不过一两次,那大小姐竟就珠胎暗结。如今东平郡王府的二小姐,眼前的林夫人江挽澜,成婚不过半年便有了身孕。再加上顺恭王爷家的二儿媳……

皇后心思缜密,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愈发觉得这“健硕好生养”之说,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她敛下眸中精光,面上依旧保持着雍容浅笑,微微颔首,对着顺恭王妃,也像是对着满殿命妇说道:“顺恭王妃此言,倒让本宫想起些旧闻。如此听来,这民间俗语,能流传至今,确也有几分道理,未必全是无稽之谈。”她这话说得含蓄,却无疑给这股刚刚兴起的思潮添了一把柴。

皇后金口一开,殿内气氛顿时又活络起来,不少夫人纷纷附和,只是这话题终究涉及女子体态隐私,不宜深谈,加之宫宴之上,新鲜事层出不穷,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便被新呈上来的精巧点心或是接下来的一曲轻快歌舞所吸引,关于“健硕生养”的讨论,便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涟漪后,渐渐沉底,被大多数人暂时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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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这京城皇宫丝竹悠扬、欢声笑语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州,周知府府邸内,却洋溢着另一种更为质朴温馨的团圆气氛。

向来人口简单的周家,因今年公子周维娶了新妇江婉泞,显得比往年都要热闹欢快许多。精致的年夜饭过后,一家人并未立刻散去,而是移步至烧着地龙、暖意融融的暖阁,围着一个小巧的紫檀木茶几坐下,几上摆着香茗和干果蜜饯,说着闲话,享受这难得的守岁时光。

周知府捻须看着儿子儿媳,眼中带着满意。

周维正手舞足蹈地说着田间地头的趣事,逗得江婉泞掩唇轻笑。

然而,说着说着,郭夫人却渐渐察觉出不对来。她这儿媳,向来是精力充沛、眼神清亮的将门虎女,可此刻,竟像是被抽走了筋骨般,倚靠着柔软的引枕,脑袋一点一点,眼皮不住打架,没过一会儿,竟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郭夫人不由皱起眉头,带着几分责备看向儿子,压低声音问道:“维儿,这两日你是不是又拉着你媳妇到处乱逛,了?”她深知儿子跳脱,生怕他不知道体贴人。

周维正说到兴头上,被母亲一问,顿时叫起屈来:“娘!您可冤枉死儿子了!前几日更下了些雪,地上泥泞,我怎会带她出去乱跑。就是……就是近来不知怎的,泞儿她尤其贪睡,白日里也常常精神不济。想来是冬日天寒,人本就容易困倦吧?”他挠了挠头,自己也有些不解。

郭夫人却越听眉头蹙得越紧,看着儿媳那恬静的睡颜,心中一个念头猛地闪过。她也顾不得许多,抬手就轻轻拍了儿子胳膊一下,低声训斥道:“你这糊涂孩子!一点不知道心疼人!”

一面说着,一面赶紧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快,快去请府医过来一趟!脚步轻些,别惊扰了少奶奶。”

她虽压低了声音,但暖阁本就静谧,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是惊醒了浅眠的江婉泞。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婆婆更是一脸关切,顿时有些赧然,连忙坐直身子:“母亲,我……我是不小心睡着了。”

郭夫人忙拉住她的手,语气充满了担忧:“好孩子,别急着起。快告诉母亲,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除了嗜睡,可还有别的?”

江婉泞见婆婆如此紧张,心里暖暖的,仔细感受了一下,微微蹙眉道:“劳母亲挂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就是这半个多月来,总觉得睡不够,浑身懒懒的。”

她说着,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更低了几分,“还有就是……有些容易饿,才用了晚饭没多久,这会子睡了片刻,竟又觉得腹中空空了。”

郭夫人一听“嗜睡”、“易饥”这两个词,再结合儿媳近来的情况,心中那猜测顿时如同拨云见日,变成了八九分的笃定!她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喜悦,连声吩咐刚才那丫鬟:“快!再去个人催催!府医怎么还没到?让他快着点!”

江婉泞见婆婆如此兴师动众,颇感不安,柔声劝道:“母亲,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大过年的请府医,会不会……冲撞了年节的喜气?要不,等过了初五再看也不迟?”她总觉得年节下请大夫不吉利。

周维在一旁见妻子开口,也连忙附和:“是啊娘,泞儿就是困了点,胃口好了点,说不定就是冬天懒劲上来了。年下请大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出了什么事呢。”

“你闭嘴!”这次,连一向端方持重、很少插手内宅事的周知府都看不下去了,他没好气地踢了儿子小腿一脚,低声斥道:“糊涂东西!是那些虚头巴脑的兆头重要,还是你媳妇的身子?亏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连‘事有轻重缓急’都不懂?!”

周维被父亲训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吭声,但脸上仍有些不服气和觉得爹娘小题大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