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血砣的重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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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死寂无声。惨白的灯光下，威廉优雅的掌声如同淬毒的冰针，扎在每一寸凝固的空气里。他深灰色羊绒大衣的剪裁完美贴合着挺拔的身形，英俊得近乎妖异的面容上，那丝恰到好处的悲悯如同精心雕琢的面具，掩盖着眼底深处冰冷的、如同打量实验标本般的审视。他的目光扫过一地狼藉，扫过林小山摇摇欲坠、却死死攥着铁砣的身影，最终落在那滩刺目的暗红血迹上，嘴角那抹毒蛇吐信般的弧度，带着洞穿一切的嘲弄。

“撞开了门……然后呢？”威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的低音，低沉、悦耳，却浸透着刻骨的寒意，“用这半截沾满血泥的铁砣……称量滨江的天平？”他微微歪头，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欣赏一幅拙劣的画作，“林小山，你确实让我意外。从0451粮库的烂泥里爬出来，带着一群泥腿子，居然能撞到这一步。骨头……是够硬。可惜……”

他缓缓踱步，昂贵的皮鞋踏在冰冷的地砖上，无声无息，却带着无形的巨大压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神经上。“……骨头再硬，也硬不过规则。滨投的天平，称的是资本，是法律，是这座城市运转的秩序。你手里的东西……”他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林小山死死攥着的铁砣，指尖仿佛带着无形的寒意，“……沾着血，沾着泥，沾着你们那点可怜的、被碾碎了无数次的不甘。它很重，重得能砸开一扇门，砸碎一个罐子。但想用它来压秤？压垮滨投？压垮这座城市运转了几十年的规则？”

威廉停在林小山面前三步之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寒潭，清晰地映出林小山布满血污、因剧痛和巨大消耗而扭曲的脸，以及那双深潭般眼底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它不够格。”威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宣判般的冷酷，“它只是一块废铁。一块……沾满了你们这些底层蝼蚁……最后一点……垂死挣扎的……印记的……废铁。”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狠狠压向林小山摇摇欲坠的身体！断裂的肋骨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疯狂搅动！肺部撕裂的灼烧感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威廉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用意志强行构筑的堤坝上！规则……资本……秩序……滨投的天平……那无形的、冰冷的、却足以碾碎一切的巨网！

争口气……

站稳脚跟……

为家人……

为自己……

滨投的罐子……

工人的骨头……

冰冷的规则……

巨大的砝码……

所有碎片般的执念在威廉冰冷的宣判下疯狂冲撞！林小山布满血污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沾满血泥的手死死攥着冰冷的铁砣，指关节捏得惨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砣体粗糙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丝锐痛，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不够格？

废铁？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威廉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深潭般的眼底，那濒临熄灭的火焰……非但没有被压垮……反而…… 在巨大的屈辱和愤怒中…… 猛地…… 爆燃起来！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 炭火！

“规则……”林小山沾满血沫的嘴唇极其极其艰难地翕动着，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撕裂的共鸣和浓重的血腥气，“……滨投的规则……是……抽工人的骨髓……喂怪物……再……用法律……当抹布……擦干净……溅出来的血吗？！”

吼声带着刻骨的悲怆和巨大的愤怒！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狠狠砸在威廉冰冷的面具上！

威廉镜片后的瞳孔……极其极其轻微地…… 收缩了一下！那丝优雅的悲悯如同被风吹皱的水面，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他没想到，这个濒临崩溃的泥腿子，在如此绝境下，竟还能用最原始、最血淋淋的方式，撕开他那层精致的伪装！

“诽谤和臆测，只会加速你的毁灭，林先生。”威廉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快了一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滨投集团的一切行为，都在法律框架和市场规则之内运行。至于你所说的……”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病床上昏迷的苏晓雯，“……这位女士的遭遇，令人遗憾。但这与滨投无关。或许，是你和你的工友们……某些不为人知的……‘实验’……造成的后果？”

倒打一耙！将血晶侵蚀的惨剧，反扣到林小山和工人头上！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怒火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林小山的理智堤坝！他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虬结，青筋如同烧红的蚯蚓在额角暴突！沾满血泥的手猛地抬起！那半截冰冷的铁砣……被他…… 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 高高举起！砣体……沾满…… 他…… 自己的…… 暗红血污…… 和…… 地面的…… 尘埃……在惨白的灯光下…… 反射着…… 一种…… 令人心悸的…… …… 暗沉…… 凶光！

“滨投的规则……”林小山炸雷般的嘶吼撕裂了病房的死寂！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和一种洞穿迷雾的锐利！“……就是……把工人的骨头……打断……抽干……塞进罐子里……当柴烧！烧完了……再用法律……当骨灰盒……装起来！是不是？！”

吼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威廉冰冷的面具上！他脸上那丝优雅的弧度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愠怒！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拿下他！”威廉冰冷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他身后，两名穿着黑色西装、气息精悍如猎豹的保镖瞬间动了！动作迅捷无声，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林小山！

“操你妈的！谁敢动山哥！”老周炸雷般的嘶吼在门口炸响！布满血污的身影如同发狂的蛮牛，沾满泥浆血渍的拳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保镖面门！其他工人怒吼着，如同黑色的怒潮，瞬间涌上！用身体！用拳头！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死死挡住那两名保镖！

混乱！巨大的混乱瞬间爆发！怒吼声！撞击声！骨骼碰撞的闷响！在狭小的病房里疯狂回荡！

林小山对身后的混乱置若罔闻！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威廉脸上！沾满血泥的手……死死攥着…… 那半截…… 冰冷的铁砣……用尽…… 全身…… 最后…… 一丝…… 力气……和…… 意志……将其…… 高高…… 举起！砣体…… 正对着…… 威廉…… 那张…… 冰冷…… 英俊…… 却…… 此刻…… 微微…… 变色…… 的…… 脸！

“威廉……”林小山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从地狱深渊挤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滨投的天平……你说了算……”

“但……”

“工人的骨头……”

“有多重……”

“……”

“你……”

“称过吗？！”

话音未落！

“嗡——！！！”

林小山手中……那半截…… 冰冷的铁砣……

毫无征兆地……

再此…… 爆发出…… 前所未有的…… 剧烈…… 嗡鸣！

这一次……

不再是…… 沉重的心跳！

不再是…… 濒死的哀鸣！

而是…… 一种…… 低沉…… 雄浑…… 如同…… 万钧…… 巨钟…… 被…… 远古…… 巨力…… 狠狠…… 撞响的…… …… 轰鸣！

砣体…… 剧烈地…… 震颤着！

砣体表面…… 那三道…… 焦黑的刻痕……

边缘…… 凝固的…… 暗红余烬……

如同…… 被…… 彻底…… 点燃！

猛地…… 爆发出…… 刺眼的…… 金红色…… 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