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砣为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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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浓烟尚未散尽，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冰冷气息，如同劫后余生的烙印。特警冰冷的枪口下，那个伪装成清洁工的杀手尸体被迅速拖走，地板上蜿蜒的汽油痕迹和尚未燃尽的火苗被粗暴地扑灭，留下狼藉的焦黑。谭定邦站在病房门口，冷峻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病床上那个几乎被氧气面罩淹没的男人脸上。

林小山瘫软在病床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撕裂般的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搅动。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依旧凄厉，血压和心率在剧痛和窒息感的双重压迫下疯狂飙升，曲线剧烈波动，如同垂死的挣扎。他沾满血污的脸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发，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在浓烟散去的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

那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猎手锁定目标的冰冷锋芒！

他的视线……极其极其…… 缓慢地…… 移动……

越过…… 门口…… 谭定邦…… 冷峻的…… 身影……

越过…… 地上…… 那滩…… 尚未…… 干涸的…… …… 汽油渍……

死死…… 钉在…… 那个…… 被…… 特警…… 反剪双手…… 铐住的…… …… “清洁工”…… 同伙身上！

一个…… 穿着…… 同样…… 制服…… 身材…… 矮壮…… 眼神…… 凶狠…… 的…… 男人！

刚才…… 混乱中…… 他…… 试图…… 捡起…… 掉落的…… 打火机……被…… 特警…… 瞬间…… 制服！

深潭般的眼底……那…… 冰冷的…… 锐利…… 如同…… 淬火的…… 钢针……

瞬间…… 聚焦！

是他！

0451粮库…… 重建…… 后期…… 滨投…… 北区…… 工地的…… …… 打手头子！外号…… “黑彪”！张德彪…… 欠的…… 就是…… 他…… 的…… …… 高利贷！

他…… 怎么会…… 成了…… “银橡树”…… 的…… …… 刀？！

“……他……”林小山沾着鼻氧管的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胸腔的共鸣，“……滨投……北区……‘黑彪’……张德彪……的……债主……”

声音……微弱得…… 几乎…… 听不见……

却…… 如同…… 惊雷…… 炸响…… 在…… 谭定邦…… 耳边！

谭定邦……冷峻的…… 脸上…… 肌肉…… 猛地…… …… 一抽！

锐利的…… 目光…… 如同…… 探照灯…… 瞬间…… 锁死…… 那个…… 被铐住的…… 矮壮男人！

“带走！严加审讯！” 炸雷般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黑彪”布满横肉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骇和怨毒！他挣扎着，凶狠的目光死死剜向病床上的林小山，如同淬毒的匕首！但下一秒，就被特警粗暴地拖走，消失在浓烟弥漫的走廊尽头。

病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仪器凄厉的警报和林小山沉重艰难的呼吸声切割着空气。谭定邦走到床边，锐利的目光扫过林小山苍白如纸的脸和那根连接着生命线的氧气软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沉重。

“林小山同志，”谭定邦的声音低沉而肃然，“你提供的信息非常关键。这次事件性质极其恶劣！省调查组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你安心养伤，警方会确保你和家人的绝对安全！”

林小山布满血丝的眼睛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谭定邦脸上。深潭般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静如渊的疲惫和一种……洞穿…… 规则…… 与…… 承诺…… 背后…… 的…… …… 冰冷。

“……北坡……”他嘶哑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却带着千钧之重，“……银行……拍卖……”

谭定邦的眉头深深锁紧。他当然知道工源北坡那块地是林小山的命根子，也是滨投遗留债务风暴的中心。“银行那边……情况复杂。”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债务是客观存在的，抵押合同具有法律效力。调查组会关注拍卖程序的合法合规性，但……市场行为……我们无法直接干预。”

无法干预？

林小山沾着血泥的嘴角……极其极其…… 微弱地…… …… 扯起…… 一丝…… 冰冷…… 如同…… 刀锋…… 般的…… …… 弧度。

规则…… 又是…… 规则！

滨投…… 用…… 规则…… 碾碎…… 骨头……

“银橡树”…… 想…… 用…… 规则…… …… 收割…… 血肉……

现在…… 规则…… 又…… 成了…… 保护…… 秃鹫…… 的…… …… 铁幕！

他布满血污的手指……极其极其…… 艰难地…… 蜷缩了一下……仿佛…… 在…… 虚空中…… 死死…… 攥住了…… 那…… 无形的…… 铁砣…… 的…… …… 柄！

**争口气……

**站稳脚跟……

滨江的…… 水…… **……

果然…… …… 深不可测！

但……

他…… 林小山…… **……

早已…… 不是…… 那个…… 只会…… 用…… 骨头…… 硬撞的…… …… 莽夫！

“……砣……”林小山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视线极其极其艰难地转向窗外广场的方向，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工人……的……砣……在……广场……”

谭定邦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林小山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有力：“广场上的铁砣，是滨城工人血泪的见证，是重要的历史证物。省里已经决定，原地永久保护，设立纪念标识。它……会一直在那里。”

一直……在哪里？

林小山布满血丝的眼睛……极其极其…… 缓慢地…… 眨了一下……

深潭般的…… 眼底…… 那…… 冰冷的…… 锐利…… 微微…… …… 闪烁……

如同…… 淬火的…… 钢针…… 在…… 冰层下…… …… 折射出…… …… 寒光！

砣…… **在……

民心…… 就…… **在……

这…… 就是…… 他…… 林小山…… 现在…… …… 唯一…… 的…… …… 武器！也是…… 撬动…… 规则…… 的…… …… 最后…… …… 杠杆！

滨城，“银橡树资本”代表处。

气压低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周顾问站在一地狼藉的办公室中央，昂贵的意大利皮鞋踩在泼洒的咖啡渍和玻璃碎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英俊的脸庞阴沉得能滴出水，镜片后的瞳孔里翻涌着滔天的暴怒和一丝被猎物反噬的惊悸！

“废物！一群废物！”他炸雷般的咆哮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黑彪’那个蠢货！竟然被活捉了！还他妈供出了张德彪！现在调查组顺着这条线摸上来！我们前期接触滨投的痕迹……很可能被挖出来！”

助理面无人色，声音颤抖：“周顾问……现在……现在怎么办？银行那边……拍卖……好像……真要……暂缓了……”

“暂缓？”周顾问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近乎狰狞的弧度，“他们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北坡？做梦！”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助理脸上，“启动‘D计划’！目标——工源集团！银行债务！给我加码！催！往死里催！告诉银行！如果他们敢拖延！‘银橡树’就联合其他债权人！立刻申请工源破产清算！我要让林小山……眼睁睁看着他的工源……变成一堆一文不值的烂骨头！”

命令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助理连滚滚爬地冲了出去。

周顾问走到破碎的酒柜前，抓起仅剩的半瓶烈酒，仰头狠狠灌下！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彻骨的寒意和更深的暴怒！他沾着酒液的手指，极其极其缓慢地……再次…… 掏出…… 那个…… 小巧的…… 加密…… 通讯器……

拨通…… 那个…… 极其…… 隐秘的…… …… 号码……

声音…… 冰冷…… 如同…… 来自…… 九幽…… 深渊：

“……滨江的‘鱼’……还没死透……需要……再加……一把火……目标……工源……北坡……债务……我要……它……立刻……马上……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天后。滨城商业银行总部，顶层会议室。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铅。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银行行长赵明远脸色铁青，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对面，“银橡树资本”的代表周顾问，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却冰冷刺骨的微笑。两侧坐着几家与滨投和工源有债务关联的金融机构代表，个个面色凝重。

“赵行长，”周顾问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巨大压力，“工源集团拖欠我行及关联债权人债务本息合计三亿七千八百万，抵押物北坡地块价值严重缩水，且存在重大历史遗留问题风险。根据合同约定及市场风险原则，我行正式提请，即刻启动对工源集团的破产清算程序！并申请法院冻结其所有资产！包括……北坡地块！”

“破产清算？！”赵明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周顾问！北坡地块的拍卖程序省调查组还在关注！现在启动破产清算？你这是要把事情做绝！”

“做绝？”周顾问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赵行长，我们是按合同办事，按市场规则行事。工源资不抵债是事实，抵押物风险巨大也是事实。难道银行要为了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和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法人，置广大储户和债权人的利益于不顾？置金融市场的稳定于不顾？”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和威胁：“赵行长，滨投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清算，银行还能收回部分本金。再拖下去……等工源彻底烂掉，或者等调查组查出点什么‘意外’……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铁砧，狠狠砸在赵明远心头！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滨投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工源再爆雷……他这个行长位置恐怕都保不住！一边是省调查组的关注和潜在的巨大风险，一边是“银橡树”代表的庞大资本联盟的步步紧逼……

“我……我们需要时间评估……”赵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间？”周顾问冷笑一声，“工源还有时间吗？银行还有时间吗？明天！最迟明天上午！如果银行不做出明确答复并启动程序……‘银橡树’将联合所有债权人，自行向法院申请！届时……场面恐怕会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