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石缝深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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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石缝深处

“走。”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冰冷的凿子，狠狠楔入这被死亡和血腥凝固的时空。它穿透了地下河永不停歇的咆哮，穿透了信号棒燃烧的噼啪声，更穿透了平台上每一个幸存者被恐惧和悲痛冻结的神经。

小李猛地一个激灵，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惊醒。他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被绝望笼罩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求生的本能火焰！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岩石上爬起，不顾左腿深可见骨的伤口传来的剧痛，踉跄着扑向周力。

“周处！” 小李嘶哑地喊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重伤的周力搀扶起来。周力的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左臂软绵绵地垂着，每一次移动都牵扯到胸腹间的伤口，让他脸色煞白，牙关紧咬，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但他没有发出呻吟，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眼睛，死死地盯了一眼下方那片吞噬了他两名兄弟的墨绿色深渊，然后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被小李半拖半抱着，挪向那个狭窄的石缝入口。

陈默没有动。他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救援绳旁，背对着平台上挣扎求生的两人，面朝着下方汹涌翻腾、潜藏着无数致命杀机的暗河。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陨，穿透了翻卷的浪花和水汽，死死锁定着河面下那些重新开始聚集、如同鬼火般摇曳的惨绿色光点。那些光点在水下无声地游弋、汇聚，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和贪婪，显然在等待着下一次扑击的时机。

“火力掩护！” 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哒哒哒！哒哒哒哒！

平台上，跟随陈默下来的几名警员早已子弹上膛，神经紧绷到了极限。听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数支自动步枪再次爆发出愤怒的咆哮！灼热的弹流如同钢铁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靠近平台的河面上！水花疯狂炸开，形成一道道短暂的水幕！几只试图从阴影处悄悄攀爬的怪物被密集的弹雨击中，惨绿色的光芒瞬间熄灭，嘶鸣着跌回黑水深处。

这凶猛的火力压制，为周力和小李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小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周力推进了那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石缝。石缝入口处粗糙的岩壁刮蹭着周力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小李紧随其后，也挤了进去，用自己的身体死死顶在入口内侧，形成一道人肉屏障，同时将手中的信号棒奋力向石缝深处扔去，试图照亮前路。

“陈局！快进来！” 小李回头，朝着洞口外的陈默嘶声大喊，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焦急。

就在小李喊声出口的瞬间，陈默动了！不是冲向石缝，而是猛地侧身，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只见陈默刚才站立位置后方那片被阴影笼罩的湿滑岩壁上，一条细长的、如同乌黑鞭子般的物体，带着粘稠的液体和腥风，以恐怖的速度弹射而出！目标直指陈默的后颈！那东西前端裂开，露出吸盘状的口器，里面布满细密的倒刺！

是那种怪物的舌头！一种潜伏在岩壁缝隙中的阴险偷袭者！

噗！

陈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他侧身闪避的同时，一道雪亮的寒光从他手中暴起！那是一柄特制的、带有放血槽的军用匕首！匕首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乌黑长舌的中段！

一声如同皮革被割裂的闷响！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液体狂喷而出！那截被斩断的舌体如同被切断的毒蛇，疯狂地扭曲着掉落在地，兀自抽搐不止！岩壁深处传来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尖锐嘶鸣！

陈默看也不看那断舌，身体借着侧身闪避的力道，脚下猛地发力一蹬！整个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朝着那狭窄的石缝入口爆射而去！

就在他身体即将没入石缝的刹那，眼角余光瞥见，下方汹涌的河面，如同沸腾的油锅般猛地炸开！数道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迅疾的黑影，裹挟着滔天的水浪和刺骨的腥风，从不同角度同时扑向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惨绿色的眼窝光芒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巨大的撞击声和水花爆裂声在身后轰然响起！碎石飞溅！若是他慢上半秒，此刻已被撕成碎片！

砰！

陈默的身体重重撞进狭窄的石缝，后背狠狠抵在湿冷的岩壁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搏杀，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也再次牵动了精神层面被青铜古盒冲击留下的暗伤，一阵眩晕感袭来。

“陈局！您没事吧？” 小李惊魂未定地扶住陈默的手臂，声音还在发抖。

“没事。”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目光迅速扫过石缝内部。信号棒燃烧发出的惨白光芒，勉强照亮了这条深邃、崎岖、不断向上延伸的天然岩缝通道。通道极其狭窄，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弯腰才能通过，岩壁湿滑，布满了青苔和水渍，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碎石。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陈旧气息。

周力靠在前方不远处一块稍显干燥的岩石上，脸色惨白如金纸，呼吸急促而微弱，深蓝色的作训服几乎被鲜血浸透成了黑色。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捂住左胸下方一处不断渗血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压抑不住的闷哼。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和手臂不断滴落，在脚下的岩石上积成一小滩刺目的暗红。

“周处！” 陈默心头一紧，立刻上前蹲下。他撕开周力伤口附近的衣物，借着信号棒的光亮查看。伤口位于左胸下方靠近肋骨的位置，很深，边缘呈撕裂状，显然是被那怪物锋利的爪子或牙齿造成的。虽然没有伤及心脏等要害，但失血非常严重，而且伤口暴露在如此污浊的环境下，感染的风险极高！

“止血带！快！” 陈默沉声命令。小李立刻从随身急救包中翻出止血带递上。陈默动作娴熟而迅速，用止血带在周力伤口上方紧紧扎住，暂时减缓了出血的速度。他又取出消毒纱布和绷带，进行简单的压迫包扎。整个过程，周力紧咬着牙关，牙床都渗出了血丝，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老周，撑住。” 陈默包扎完毕，看着周力因失血和剧痛而失去血色的脸，声音低沉而有力。

周力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虚弱得如同耳语：“死……死不了……妈的……那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怪物的惊骇和刻骨的仇恨。

“不知道，” 陈默摇头，眼神凝重如冰，“但绝非自然生物。它们的出现，很可能与这座古墓，或者……那个青铜盒子有关。” 提到青铜古盒，他心头那股被邪恶意念侵蚀的冰冷感再次隐隐浮现。

“陈局……王哥……还有小刘……” 小李的声音带着哽咽，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自责，“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

“闭嘴！” 周力猛地低吼一声，牵动伤口，疼得一阵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异常严厉，“当警察……就他妈得有这个觉悟！哭哭啼啼……像个娘们！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把小王和小刘的那份……活下去！找出真相！给兄弟们……报仇！”

小李浑身一震，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血污，眼神里的软弱和自责迅速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坚毅取代。他重重点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是！周处！报仇！”

陈默看着他们，没有说话。牺牲的警员，流淌的鲜血，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石缝深处那未知的黑暗。信号棒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再往深处，便是浓得化不开的幽暗。

体内，“雄钥”的力量在沉寂中缓缓流转。刚才的搏杀和危机似乎并未消耗它太多，反而在周力和小李那悲壮决绝的情绪感染下，如同被投入薪柴的火焰，无声地燃烧起来，驱散着身体的疲惫和伤痛。一股奇异的温热感从丹田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他深吸一口阴冷潮湿的空气，那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陈旧铁锈般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不是新鲜的血腥味，而是一种沉淀了漫长岁月、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古老铁锈气息。这气息，与墓室中那青铜古盒散发出的冰冷金属质感，隐隐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相似！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苍梧校尉印章那青铜兽钮的冰冷触感。

苍梧校尉…胜…北斗坐标…青铜古盒…诡异的守护怪物…这条隐藏的岩缝通道……

一条无形的线索，似乎正在这黑暗的深处，缓缓浮现。

“走。” 陈默再次吐出这个字，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率先迈开脚步，向着石缝深处那未知的黑暗走去。脚步踏在湿滑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李搀扶着周力，紧随其后。周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小李身上，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但他咬着牙，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陈默的背影，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通道蜿蜒向上，坡度陡峭。岩壁越来越湿滑，不断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的钟乳石上滴落，砸在脖颈里，带来刺骨的寒意。信号棒的光芒越来越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米的距离。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带着沉重的压力。

陈默走在最前，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刺破前方的黑暗。光束扫过的地方，怪石嶙峋，通道时而狭窄仅容侧身，时而豁然开朗形成一个小小的石厅，但整体趋势是不断向上。

突然，走在前面的陈默猛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陈局？” 小李紧张地问道，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回音。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不再向前探照，而是垂直向上，打在了通道顶部的岩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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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和周力顺着光束望去。

只见头顶上方大约三四米高的地方，通道的穹顶并非浑然一体的岩石，而是……一道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痕迹！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凹陷，边缘切割得异常整齐、平滑，与周围天然形成的嶙峋岩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凹陷之内，赫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表面覆盖着厚厚青苔和钙化水垢的……青石板！

石板的材质，与主墓室那块刻着墓志铭的石壁，一模一样！

更让三人呼吸瞬间停滞的是——

在这块巨大青石板下方的通道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不是碎石，也不是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