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步步为营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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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宗人府的灰烬还没被晨露浇透,承乾宫的安胎药就添了味新药材。瑶珈捏着李太医递来的脉案,“兰贵人” 三个字被朱砂圈得刺眼,像块烧红的烙铁。
“她真的怀了?” 瑶珈的指尖抚过小腹,那里的悸动忽然变得微弱,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刘嬷嬷捧着刚煎好的药碗,银匙在碗沿划出细碎的响:“李太医说,脉相稳得很,足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前,正是兰贵人被禁足的时候。瑶珈忽然想起那夜宗人府的大火,火光里仿佛有个模糊的身影,被侍卫 “不小心” 撞进了兰贵人的禁足院。这哪是意外怀孕,分明是场精心策划的戏码,借着 “火灾混乱” 的由头,让八阿哥的血脉得以延续。
“春桃,” 她将脉案扔进炭火盆,火苗舔舐着纸张的声响像条得意的蛇,“去看看兰贵人那边的动静,太后有没有赏什么东西。”
春桃回来时,发髻上沾着片梅花瓣 —— 是从慈宁宫的墙角蹭来的。“娘娘,”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太后赏了个玉如意,说是‘早生贵子’,还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过去‘照看’,说是要亲自盯着兰贵人安胎。”
瑶珈的指尖在银质药碾上轻轻一叩,药碾的纹路里还留着昨日碾过的杜仲碎屑。这哪是照看,分明是监视,太后想把这胎孩子牢牢攥在手里,若是生了皇子,就能与她腹中的龙裔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
“让小石头去趟四阿哥府,” 她忽然起身,凤袍的拖尾扫过散落的安胎药方,“问问四阿哥,八阿哥在禁足期间,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德妃的回信在暮色中抵达,是幅西域的舆图,上面用红笔标着个小小的 “兰” 字 —— 是兰贵人的娘家,纳兰家在西域的封地。随图送来的纸条上,只有 “盐引” 两个字,笔迹比往日更显锋利。
瑶珈的指尖抚过 “盐引” 二字,忽然明白了德妃的用意。纳兰家靠盐业发家,八阿哥在禁足前,曾私自发放过一批盐引,如今兰贵人怀孕,这些盐引怕是成了他们联络旧部的筹码。这胎孩子,从一开始就与前朝的盐税绑在了一起。
“刘嬷嬷,” 她将舆图折好放进樟木箱,“取些关外的人参,送到兰贵人的禁足院,就说…… 本宫恭喜她。”
人参是父亲刚派人送来的,滋补却不燥火,最适合孕妇。但瑶珈在参盒的夹层里,放了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李太医写的 “忌生冷” 三个字 —— 兰贵人自幼畏寒,若是太后想借 “补身子” 的名义给她吃寒性食物,这纸条或许能起点作用。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瑶珈的预料。三日后的清晨,淑嫔的小禄子慌慌张张地跑来,怀里揣着包晒干的马齿苋:“我家主子说,这是她在兰贵人的窗台上捡到的,这东西…… 孕妇吃了会滑胎啊!”
马齿苋能凉血,多吃易引发宫缩。瑶珈看着那包马齿苋,颗颗饱满,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她忽然想起昨日在御花园,曾见太后身边的嬷嬷,在兰贵人的禁足院外徘徊,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捡起时帕角沾着些绿色的碎渣。
“替我谢谢淑嫔妹妹,” 瑶珈将马齿苋扔进炭火盆,火苗舔舐着叶片的声响像串爆裂的珠子,“让她放心,本宫会多加留意。”
慈宁宫的懿旨随即送到,太后赏了桌 “安胎宴”,菜式丰富,却多是螃蟹、薏米等寒性食物。送旨的嬷嬷笑得眼角堆成了褶子:“太后说,兰贵人怀着龙裔辛苦,该补补身子,这些都是上好的补品。”
瑶珈的指尖在螃蟹的壳上轻轻一划,甲壳的寒凉透过指尖渗进心底。这哪是补身子,分明是在试探兰贵人的底线,看她敢不敢违逆太后的旨意。她忽然想起那支刻着 “荣” 字的玉如意,太后的心思,比这螃蟹的壳还要硬。
“替我谢太后恩典,”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只是兰贵人近日肠胃不适,怕是无福消受这些珍品。不如让御膳房的师傅,把这些食材做成汤羹,分给各宫的姐妹,也算替太后广施恩德。”
嬷嬷的脸色僵了僵,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时,裙角扫过门槛的声响,像道无声的嘲讽。
傍晚时分,后宫忽然传出流言,说兰贵人怀的不是龙裔,而是 “妖胎”,因为她连日来 “面色发青,举止怪异”。小石头查来查去,发现流言是从八阿哥的旧部嘴里传出来的,他们还说,若是 “妖胎” 降生,大清就会有祸事。
“娘娘,”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要不要奴婢去撕了那些人的嘴?”
瑶珈的指尖在 “仁恕” 玉佩上轻轻一捻,玉质的温润抵不过心底的寒意。这些流言看似荒谬,却最能动摇人心,若是传到民间,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她忽然想起康熙赏的那箱御用药具,里面有支银质的体温计,是西洋进贡的稀罕物。
“不必,”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让李太医写份脉案,贴在兰贵人的禁足院门口,告诉所有人,兰贵人和腹中的龙裔一切安好。再让小石头去告诉顺天府尹,严查散布流言者,就说是皇上的意思。”
脉案贴上宫墙的那一刻,围观的宫人发出阵阵惊叹。李太医的字迹工整,详细记录了胎儿的心跳、胎位,甚至用西洋体温计的度数,证明兰贵人的身体无碍。流言不攻自破,那些散布谣言的人,也被顺天府尹抓了去,打得皮开肉绽。
承乾宫的艾草香在暮色中渐渐浓郁,混着安胎药的苦涩,在空气中织成张无形的网。瑶珈看着铜镜里自己日渐丰腴的脸颊,忽然明白,兰贵人的怀孕,不过是后宫争斗的又一个筹码。太后想借这胎孩子牵制自己,八阿哥的旧部想借这胎孩子翻身,而她,夹在中间,既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又要提防这胎孩子带来的变数。
“刘嬷嬷,” 她忽然说,“把那本后宫舆图拿来,本宫要再添几笔。”
新的舆图上,兰贵人的禁足院被画了个红圈,慈宁宫的 “安胎宴” 旁标了个 “寒” 字,八阿哥旧部的聚居地,则被打上了叉。瑶珈的指尖在兰贵人的禁足院和自己的承乾宫之间,画了条细细的线 —— 这条线,既是楚河汉界,也是唇亡齿寒。
她忽然明白,兰贵人的怀孕,既是危机,也是机遇。它让瑶珈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守护孩子的决心。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带着这份清醒和坚定,继续在后宫的棋局中,谨慎落子,守护好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安宁。
这后宫的风波,就像这连绵的秋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瑶珈知道,只要自己步步为营,坚守本心,就一定能在这波诡云谲的深宫中,为自己和孩子,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而兰贵人的怀孕,不过是这天地间,又一朵即将绽放的花,至于花开之后是福是祸,还需时间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