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正气贯幽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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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的玄铁灯盏在阴雾里晃出一圈幽蓝光晕时,他正站在“正气崖”下。崖壁上刻满金色大字,笔锋如剑,劈裂了幽冥界惯常的青灰雾霭——那是文天祥的《正气歌》,每个字都浸着血气,在阴寒中蒸腾出白雾,像极了阳间寒冬里煮的一锅热粥。
“客官,止步。”
守崖的阴兵举枪拦住他。枪杆上的锁链锈迹斑斑,枪头却闪着冷光,竟是用活人脊骨所铸。陈墨扫了眼阴兵胸前的牌位——“镇邪卫”,便知这是幽冥界专司镇压凶魂的差役。可此刻,那阴兵的喉结在滚动,眼底竟泛着水光:“您身上有活人气,这崖底……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陈墨摸出半块虎符。这是他在阳间古墓里寻到的,符身刻着“天祥”二字,是他替前朝将军重铸魂魄时,对方硬塞给他的谢礼。虎符触及崖壁的瞬间,金光大盛,《正气歌》的字迹突然活了过来,如游龙般钻入阴兵眉心。阴兵浑身剧震,枪杆“当啷”落地,锁链寸寸断裂。
“告诉你们阎君,陈墨求见文信国公。”陈墨将虎符收回袖中。
阴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崖底的雾霭突然翻涌,露出一条青石板路。路尽头立着座竹篱小筑,檐角悬着的不是铜铃,而是柄断剑——剑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绸,正是文天祥当年在零丁洋被俘时,宋军士兵为他系的。
推开门的刹那,陈墨听见了剑鸣。
“过零丁洋里叹零丁”——吟诵声从竹屋深处传来。陈墨抬步,青石板自动铺成路径,绕过晾晒的青衫(虽已褪色,仍有皂角香),绕过案头未干的墨迹(字迹与崖壁的《正气歌》如出一辙),最终停在那人身后。
文天祥背对着他,穿着件半旧的素麻儒衫。他正握着柄断剑,在竹墙上刻字。剑刃没入竹身的力度极大,竹屑纷飞间,竟在竹上刻出了血痕——不是红的,是金的,像熔化的阳光。
“文信国公。”陈墨抱了抱拳。
那人转身。他的脸比史书记载的更清瘦,眼角有深深的皱纹,却仍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最奇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寻常的黑,右眼里却流转着星河般的光,那是魂魄未散尽的征兆。
“陈先生。”文天祥的声音像击磬,“我道是谁能破了镇邪卫的锁,原是能沟通阴阳的亡灵师。”他指了指案头的酒坛,“这酒是我用崖底的泉水酿的,取的是当年零丁洋的水。先生若不嫌弃,且饮一杯。”
陈墨接过酒坛。酒液泛着琥珀色,凑近能闻到铁锈味——不是酒锈,是血锈。他抿了一口,辣得眼眶发酸,却在喉间泛起甜意,像极了阳间老家的糯米酒。
“您不是普通的亡灵。”陈墨直入主题,“您的命魂完整得可怕,连幽冥界的孟婆都不敢收您。”
文天祥抚了抚断剑:“孟婆说我是‘浩然气所钟’,喝她的汤会污了轮回。可我哪里敢喝?当年在柴市口就义前,我答应过陆秀夫丞相,要看着赵氏子孙重建山河。”他的目光穿过竹墙,投向虚无的远方,“可如今七百年过去,临安的宫阙早成了荒草,崖山的战船也只剩白骨……”
竹墙突然震动。陈墨看见,那些被文天祥刻字的竹身正在渗血,金血顺着竹节往下淌,在地上汇成龙形。龙首昂扬,正是文天祥当年在《正气歌》里写的“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这是我的执念。”文天祥的右眼突然剧痛,星河般的光里翻涌着血丝,“我刻下这些字,是想让后世记得,大宋的脊梁没有断。可执念越深,这崖底的怨气越重……”他指向窗外,陈墨这才发现,原本清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云团里翻涌着无数人脸——都是当年随他战死的宋军将士,他们的魂魄被锁在崖底,成了他执念的养料。
“他们在替我受罚。”文天祥的声音发颤,“我总以为,只要我不肯轮回,他们的魂就能跟着我。可现在我才明白,我是在用他们的怨气养着自己的执念,让他们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陈墨摸出朱砂笔。笔尖蘸了蘸酒坛里的金血,在半空画出金色符文。符文如游龙般钻入云团,那些人脸立刻发出尖叫,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魂体。
“您错了。”陈墨说,“您的《正气歌》不是锁魂链,是渡魂舟。当年在零丁洋上,您写‘留取丹心照汗青’时,那些为您送命的将士,早就在您的气节里得了安息。”他指向竹屋梁上——那里悬着七十二块木牌,每块牌上都刻着姓名,“这是您当年在赣州招募的义兵,他们的魂魄从未离开,只是附在您的正气里,等着您放下。”
文天祥踉跄着扶住竹墙。他伸手触碰最近的木牌,指尖刚碰到“张阿牛”的名字,木牌突然泛起金光,一道虚影从牌中飘出——是个穿短打的青年,脸上还带着当年在演武场时的憨笑:“将军,阿牛的娘说,您当年分给我们的米饼,比她做的还甜。”
文天祥的眼泪落下来,滴在虚影上。虚影渐渐变淡,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早该走了,可舍不得将军。”
“傻小子……”文天祥笑着摇头,右眼的星河光却越来越亮,“原来你们从未怪我。”
陈墨趁机抽出腰间的青铜铃,轻轻一摇。清越的铃声荡开乌云,露出崖底的另一番景象——原本被怨气笼罩的土地上,正冒出嫩绿的新芽。那些曾被刻字的竹子,此刻枝头都开着小白花,像极了文天祥当年在《梅花》诗里写的“冰雪林中着此身”。
“您的执念,该放下了。”陈墨说,“您的浩然气,早就融在《正气歌》里,融在每一个读您诗的人心里。就算您不轮回,这世间也永远有您的魂。”
文天祥望着崖外的虚空。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宋军的战旗,旗上“王师”二字被阳光镀得发亮。他举起断剑,对着虚空行了个军礼,剑刃上的金血突然化作万千金蝶,绕着他飞舞。
“陈先生。”他转身时,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笑意,“替我告诉后世——读书人的刀,不是用来砍敌人的,是用来刻良心的。”他又指了指案头的酒坛,“这坛酒,就埋在零丁洋的礁石下吧。等海枯石烂那天,或许能酿出更烈的味道。”
话音未落,竹屋开始变得透明。文天祥的身影逐渐消散,却在最后一刻停住,朝陈墨拱了拱手:“对了,替我改改《正气歌》的最后一句——原句是‘沛乎塞苍冥’,我想改成‘沛乎照人间’。”
陈墨点头。他刚要施法挽留,文天祥的身影已彻底化作星光。竹屋、断剑、酒坛,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只剩崖壁上《正气歌》的字迹还在发亮,每个字里都流动着温暖的光。
崖底的乌云散尽,阳光穿透阴雾,照在陈墨的玄铁灯盏上。灯芯突然爆出朵火花,像极了文天祥右眼的星河。
“该走了。”陈墨对空抱了抱拳,转身踏上归程。
船桨划开水面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吟诵声: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第88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