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汨罗魂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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汨罗江的水在暮色里泛着青黑,像块浸透了泪的绸缎。陈墨站在江畔的老槐树下,骨笛抵在唇间,吹出的不是音节,而是一缕极淡的蓝雾。蓝雾钻进江底,不多时便裹着团幽绿的光浮上来——那是屈原的魂魄,裹在《离骚》的残章里,每片碎帛都沾着血。

\"屈子。\"陈墨轻声唤。

魂魄颤了颤。陈墨这才看清,那团绿光里裹着具人形:广袖长袍浸透江水,冠缨散作乱发,腰间的玉玦裂成三瓣,每道裂纹都渗着暗红的血。最刺目的是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里,翻涌着整个楚地的烽火:鄢郢城破时的浓烟,怀王客死秦地的棺椁,顷襄王割地求荣的诏书,还有百姓跪在江边哭嚎的泪。

\"亡灵合成师。\"屈原的声音像碎玉相击,\"你不该来。我本就该沉在这江底,以死明志。\"

陈墨蹲下身,指尖拂过江面。水面映出他身后的影子:渔火、捣衣声、孩童追着纸鸢跑过——这是屈原投江后第三年的端午,楚地的百姓已经开始用粽叶裹米,投入江中喂鱼,怕他的尸身被啃食。

\"您看。\"陈墨将骨笛指向岸边,\"他们没忘记您。\"

魂魄的目光转向岸边。陈墨看见,老妇正往江里撒米,嘴里念叨:\"三闾大夫,吃点热乎的。\"孩童举着用彩线缠的葫芦,喊:\"屈爷爷,这个能避邪!\"连最顽劣的渔家小子,都悄悄把酒壶里的雄黄酒倒进江里,酒液在水面晕开,像朵金色的花。

\"他们......\"屈原的魂魄开始颤抖,\"他们为何要记我?我不过是个被流放的罪臣。\"

\"因为他们记得您的诗。\"陈墨摸出骨笛,在掌心敲了敲,\"《离骚》里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九歌》里的'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还有您在《天问》里问的'遂古之初,谁传道之?'——这些句子,现在连最粗鄙的樵夫都能背两句。\"他的指尖点向江底,\"您看,您的诗魂早化成了江底的泥沙,化成了江里的游鱼,化成了江畔的草木。您从未离开过楚地。\"

屈原的魂魄突然剧烈翻涌。陈墨看见,绿光里渗出无数细小的金线,那是被他的诗感染的百姓的执念:老妇的执念是\"愿大夫安息\",孩童的执念是\"想听大夫讲故事\",渔夫的执念是\"要护大夫的诗不被江水冲走\"。这些金线缠上屈原的魂魄,像无数双温暖的手,将他往岸边拉。

\"不......\"屈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若走了,谁来替楚国喊冤?谁来告诉后世,这山河本不该被秦人的铁蹄践踏?\"

陈墨叹了口气。他想起三天前在郢都的废墟里,遇见个白发老卒。老卒说,当年屈原被流放时,曾站在城墙上喊:\"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后来秦军破城,老卒的父亲背着这句诗逃进深山,传给儿子,儿子又传给孙子,如今整个楚地的孩子都会喊这句话。

\"您的执念,是楚国的魂。\"陈墨将骨笛递到屈原面前,\"但楚国的魂,从来不在您一个人身上。它在老卒的破碗里,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在每个会背《离骚》的孩子嘴里。\"他的目光变得温柔,\"您看,那些金线里,有您的学生宋玉在写《九辩》,有您的族人屈景在修《楚居》,还有无数没读过书的百姓,把您的诗刻在竹简上,藏在瓦罐里——他们都在替您活着。\"

屈原的魂魄突然安静下来。他望着岸边,看见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片荷叶当伞,踮脚往江里放粽子。荷叶上歪歪扭扭写着\"屈大夫收\",墨迹被江风吹得模糊,却比任何碑文都清晰。

\"原来......\"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根撑天的柱子,可柱子倒了,天却没塌。\"

陈墨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是粒种子:\"这是我在郢都废墟里找到的,是您当年种的兰草的种。\"他将种子放在屈原掌心,\"楚地的土地记得您,江水记得您,连风里都飘着您的诗。您若愿意,不妨去看看——现在的楚地,虽然换了王旗,可百姓的魂里,还留着您的血。\"

屈原的魂魄捧着种子,绿光里泛起暖黄。陈墨看见,他的眼神不再是从前的决绝,而是多了几分释然。他抬起手,指向江对岸的山坡——那里有片兰草,正迎着晚风摇曳,叶尖上的露珠折射着夕阳,像撒了把碎金。

\"我去看看。\"他说。

陈墨吹响骨笛。江底的蓝雾突然翻涌,托着屈原的魂魄缓缓升起。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却在升高的过程中,与江畔百姓的执念融为一体。老妇的米、孩童的葫芦、渔夫的酒,都化作点点星光,追着他的魂魄飞向山坡。

\"等等我!\"小丫头喊着,把最后一只粽子扔进江里。粽子落进水面的瞬间,溅起的水花里竟浮出《离骚》的句子,金闪闪的,像撒了把星星。

陈墨站在老槐树下,望着屈原的魂魄融入山坡的兰草。风里飘来粽叶的清香,混着淡淡的艾草味——那是百姓们插在门楣上的,说是能驱邪。他摸了摸腰间的骨笛,笛身上多了道淡绿的纹路,那是屈原的诗魂留下的印记。

\"该走了。\"他对空气说,\"楚地的魂,该由他们自己守着了。\"

暮色渐浓时,陈墨踏上离开的路。他回头望了一眼汨罗江,看见江面上漂着盏盏河灯,灯上写着\"屈大夫安息\"。灯影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挥手,像是屈原,又像是无数被他的诗温暖过的百姓。

陈墨笑了。他知道,真正的执念从不会消亡,只会换种方式存在——就像兰草,每年春天都会从土里钻出来,带着去年的香气,继续生长。

就像此刻,江风送来阵阵清香,那是兰草在说:\"我很好,你们也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