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主角与黑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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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是在清晨的咳嗽声里察觉到异常的。

小棠的咳嗽像被砂纸磨过，每一声都带着血沫的腥气。他摸向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皱眉——三天前她还活蹦乱跳地蹲在巷口逗猫，现在却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墨哥......"小棠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窗外......窗外有东西在看我们。"

陈墨掀开窗帘。晨雾里，对面的青瓦屋顶正飘着团黑烟。那烟不像炊烟，也不像灶火，倒像是被揉碎的夜空，翻涌着紫黑色的漩涡，偶尔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指，或是半张溃烂的脸。

"是黑瘴。"老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亡灵虚影站在窗台上，断枪在掌心泛着冷光，"三十年前我在漠北见过，月桂叶教用活人血祭召来的邪物，专吃活人的魂。"

陈墨的怀表发烫。他摸出表，母亲的遗像在表盖内侧皱眉，指针正疯狂转向"寅"时——寅时是鬼门开，也是黑瘴最盛的时刻。

"走。"他说，"去西市的废矿洞。小棠的咳嗽，是从那里传来的。"

废矿洞的入口被黑雾封死了。陈墨刚走近，黑雾就像活物般涌来，缠住他的裤脚，像条冰冷的蛇往腿上爬。他挥刀斩断黑雾，刀光过处，黑雾里飘出几缕焦黑的发丝——是年轻女人的发，发尾还系着红绳。

"是矿难时死的绣娘。"小棠的声音发颤，"我阿奶说过，她们被埋在矿洞最深处，用月桂叶裹着尸体......"

陈墨摸出水晶瓶。七十二个亡灵的灵魂雾涌出来，在他周身凝成蓝色光盾。老奎的断枪射出灵魂弹，击中最前面的黑雾，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叫，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肉瘤——那肉瘤上布满眼睛，每只眼睛都映着小棠苍白的脸。

"小心！"陈墨拽着小棠后退。黑雾突然凝聚成巨大的爪子，拍向他们头顶的岩壁。碎石如雨落下，其中一块石头上嵌着半枚月桂叶宝石，和他的怀表内侧、霍克特的、杰克的，严丝合缝能拼成完整的月桂叶。

"月桂王的残魂。"陈墨咬牙，"他想用黑瘴复活。"

矿洞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陈墨点燃火把，火光映出岩壁上的抓痕——每道抓痕里都渗着黑血，和黑雾的颜色一模一样。而在抓痕最深处，有个被铁链捆住的少女，她的头发散乱，脸上布满黑斑，双手却死死攥着块染血的碎布。

"阿秀？"陈墨的声音发颤。那是老奎的妹妹，四十年前死在海妖号上的阿秀。

阿秀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她的手指动了动，碎布上露出半截字迹："月桂叶是......是爱的牢笼......"

黑雾突然暴涨。陈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意识，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老奎的断枪变成了带血的匕首，小棠的脸爬满了黑斑，阿秀的碎布上写满了"恨"字。

"墨哥！"小棠的尖叫穿透迷雾。陈墨抬头，看见她站在黑雾中央，后颈的月桂叶疤痕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地上，开出黑色的月桂花。

"小棠！"陈墨冲过去，却被黑雾弹开。他这才发现，黑雾里缠着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每根银线都连着他解放过的灵魂——莱拉的红裙角、老奎的断枪穗、苏挽秋的银梭须......那些他曾以为已经解脱的灵魂，此刻正被黑瘴当作人质。

"交出月桂王的心脏。"黑雾里传来月桂王的声音，沙哑却带着癫狂，"否则我就撕碎他们的魂！"

陈墨的怀表炸响。他摸出表，母亲的遗像突然开口："用你的光，融他们的锁。"遗像的唇形清晰，像极了母亲生前哄他睡觉时的温柔。

陈墨的眼泪滴在胸口。他想起莱拉塞给他的烤红薯，想起老奎断枪上的血渍，想起苏挽秋绣屏上的《百鸟朝凤》——那些被他守护的温暖，此刻正在他心里燃烧，像团不灭的火。

"你们不是人质。"陈墨对着黑雾大喊，"你们是我的光！"

七十二个亡灵的灵魂雾突然暴烈。老奎的断枪射出金色灵魂弹，击碎了缠在小棠身上的银线；苏挽秋的银梭划出银弧，斩断了黑瘴的触须；莱拉的光从陈墨怀里升起，在黑雾里凝成月桂花的形状，每片花瓣都刻着"爱"字。

"原来......"月桂王的声音带着惊恐，"你们早把爱种进了灵魂里......"

陈墨举起手。他掌心的月桂叶宝石发烫，和小棠后颈的血珠、阿秀手中的碎布、矿洞岩壁上的月桂叶，同时发出刺目的光。那些光汇聚成巨大的月桂花，在矿洞里旋转，每片花瓣都在吸收黑瘴，每丝花蕊都在释放温暖。

"回家。"陈墨轻声说。

黑瘴开始消散。被捆住的阿秀渐渐露出真容，她的脸不再溃烂，眼里重新有了光彩；小棠的后颈疤痕愈合，露出淡粉色的月桂叶胎记；老奎的断枪重新变得温润，枪柄上浮现出阿秀的名字。

当月桂王最后一声尖叫消散时，晨光穿透矿洞。陈墨抱着小棠坐在岩石上，老奎和阿秀的亡灵虚影站在他们身边，苏挽秋的银梭、莱拉的光、萧承渊的长槊，所有被解放的灵魂都在他们头顶盘旋，唱着歌：

"光会融化黑的雾，

爱会解开冷的锁，

就算黑夜再漫长，

总有星光，为你引路......"

陈墨摸出母亲的信。信纸背面多了行新字，是母亲的笔迹：

"墨墨，你看，爱才是最锋利的刀。"

小棠指着洞外。晨雾里，废矿洞周围的野花正在绽放，每朵花的花蕊里都嵌着半枚月桂叶——那是被黑瘴吞噬的灵魂，此刻正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墨哥。"小棠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好像听见阿娘在唱歌......"

陈墨笑了。他站起身，牵起小棠的手。他们并肩走出矿洞，身后跟着七十二道温暖的光。风里飘来野花的甜香，还有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是被解放的灵魂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