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悬花灯赏佳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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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顾令怀轻轻地拥着她,“与先前受伤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徐城从来没有发生过怪异的事,自从上次之后,这是第二次,他自然能联想到。

“我不知道,不过确实相似!”

“我想,他还会来的!”

那人独自坐在聂府的屋檐上,瑟瑟清风吹拂过他黑色的衣袖。他在等她。

昔日里人人喊打的魔族败类,废物。是多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安心等一个人归来的感觉。月上枝头,薄云缭绕。那画面又依稀浮现在他脑海里,七日前,魔族发生边界叛乱,赤悬部遭遇偷袭,军心涣散,四处逃窜,战乱中他也受了重伤,再醒来时便已身处徐城。

他记起当日她为他处理伤口,撕开胸前黏住血肉的衣物时,他吃痛,略显担忧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当真......会救我?你可知我是何人?”

“公子信我,人生而可贵,无论如何要努力活下去。”

“公子先不要说话,你伤势严重,我先处理伤口!”

她那时秀眉拧作一团,额头上都是成珠的汗。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为他紧张,关心他,让他放心,不会想着如同困兽一般地挣扎。他松开她的手腕,静静地躺着。

“公子等着,我去叫人来!”

他听这话慌忙吓出一个激灵,叫人来,人多了会怎么样?不,他不是小狗,不是怪物,不是魔族人人喊打的败类黑麒,不要人来,全都滚!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瞬移到洞外十里的地方,伸手用力抠入泥土里,往前爬。

渴,爬到呼吸困难,大口地喘息。终是看到了水源,他迫不及待地把头扎进去,大口大口地喝水,末了,又用那水清洗了自己撕裂地伤口。瘫倒在河水旁。睡梦中他顿时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嘴巴里也仿佛针扎样地疼,忍了好久,竟晕了过去。

上天待他不薄,有幸还活着。

人生而可贵,无论如何努力活着!这些日子他脑海中总会想起她的这句话。从小生活在阴险狡诈的环境,命如草芥,苟且偷生的活了一天又一天,害怕,孤单,一直围绕在他左右,这是几百年来第一次,觉得活着挺好。那小女子,不问身世,不问过往,看中的无非就是他这条命而已。

运圣河旁,聂云笙挽着顾令怀的手臂,道:“令怀,既是没了兴致,早些送我回去也好。笙儿今日略有失态,你不会......”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令怀抢了去。

“不会,人都有烦躁的时候,我的笙儿也有,况且近来发生的事确实古怪,怪不得你。”

聂云笙闻言颔首一笑,两个人手牵着手往聂府走。

“是啊,说来奇怪,前几日我府上上下下突然发病,无一幸免,可是过了几个时辰就突然又好了,想着既然没事了也不必惊动你。”聂云笙一个人低头碎碎念,像是讲给自己听的。

“什么?那笙儿你怎么样?”顾令怀关切地问道。

“我也是,头晕恶心,浑身乏力,不过只是睡了一小会儿自己便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顾令怀听着又会想起胡三的症状,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之后又醒的莫名其妙,他总觉得这不是药物的作用。“笙儿,我可否为你把把脉?”

“嗯好。”聂云笙把手伸过去,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笙儿!”此时聂府大门恰好打开,聂夫人急匆匆地走出来,拉开他们俩,将聂云笙护在身后,”令怀啊,男女授受不亲,你可知啊?“她语气有些生硬,和平常的聂夫人判若两人。

“娘,你误会了......”聂云笙开口解释。

”什么误会?笙儿你尚且待字闺中,也该懂得避讳,叫人说了闲话,名誉受损呐!”聂夫人说着要把她拽回去。

顾令怀惊讶地看着聂夫人,只见她怒气冲冲,全然不顾及云笙地感受。

“夫人这是......?”

“我家云笙年幼无知,望顾公子自重,夜已深,公子请回。”聂夫人态度强硬,顾令怀也不好留下,看了聂云笙一眼,便转身离去,他就这样消失在月夜里,一声不吭地。

聂云笙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限落寞。

她抽开自己的手,退了一步,不解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笙儿,娘这是为你着想,你不是前几日还跟娘说这小子没出息吗?”聂夫人见顾令怀走远了,态度缓和了下来。

“娘,笙儿什么时候说过令怀没出息?”她更加疑惑。“娘,你胡说些什么?“

”你放肆!“聂夫人表现得有些喜怒无常,直接给了聂云笙一巴掌。“啪”的一声两个人同时愣住了,聂云笙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她。

聂夫人好似大梦初醒,一脸震惊。好一会儿缓过神来,上前摸摸女儿的脸,迟疑道:“是......是为娘打了你?”

聂夫人看着眼眶微红的女儿,崩溃地瘫倒在地,仿佛被打的是她自己一样,她捂面抽泣。“笙儿!娘最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娘的意识!笙......儿!娘没想......打你!”

家丁闻声而来。

“夫人,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往这时候,他们都会去花灯会的,府内不会有人。只是今日老爷吩咐,府内杂役打扫庭院不得外出,又发生这样的事,这是怪事连连。几个懂事的杂役过来扶起聂夫人,又有几个丫鬟过去扶着聂云笙。

小姐自幼懂事,性情温顺,对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都照顾有加,夫人向来不对小姐发脾气,更别说动手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徐城本无尊卑,他们受聂老爷大恩,心甘情愿做些杂役,也是诚心希望聂家蒸蒸日上。

“笙儿何事叫你如此悲伤?”聂夫人哭了一会儿,又愣怔的走向她。仿佛对刚才的事全然不知,叫聂云笙和一众家丁看的目瞪口呆。

聂云笙乏了,扶额往回走,又见身旁的家丁一瘸一拐的走着,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那人支支吾吾地说明了情况。聂云笙才晓得他是偷跑了出去,被爹打了腿。许是受了惊吓,越发觉得昏眩。来不及多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落寞散在顾令怀心间,挥之不去。他从未见过夫人那样的面孔,与之前熟知的慈爱善良的面孔判若两人。如果不是护着云笙的举动,他甚至觉得那不是聂夫人。

昏黑的云块像极了弹在宣纸上的水墨,一层层地染着明黄的月亮,势不可挡。他望着那轮挂在中天的,早已失去光辉的月越发失神。

血?聂夫人袖口的血,那红染的大片衣袖,他怎能无动于衷?是谁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