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归心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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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按住他。”她对我说。

我愣住：“什么？”

“你是见证人。”她说，“每颗心离体，需有人按住躯壳，否则，魂会散。”

我鬼使神差地上前，按住那男人的肩膀。他浑身抽搐，冷汗如雨。女人用剪刀划开他的胸膛——没有血，只有一团跳动的、暗红色的肉球，像一只困兽，拼命挣扎。

她将那心放入一个木匣，贴上黄符，写下一个名字。

男人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像一具尸体。

“他……还能活？”我问。

“能。”她说，“但已不是他了。心不在，人如傀儡。”

我逃也似地冲出当铺。身后，铜铃又响。

一声，两声，三声。

门关了。

我开始失眠。每夜子时，铜铃声准时响起，穿透雨幕，钻进我的耳朵。我查档案，翻县志，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幽记》中找到记载：

“归心铺，阴司外设，专收七情之欲。掌柜者，非人非鬼，乃前代当心之人，因悔而不得轮回，永镇此铺。铜铃乃拘魂之器，响则门开，心入匣，魂归幽冥。”

我恍然大悟——那红裙女人，也曾是个活人。她当掉了心，却因执念太深，魂不得散，被罚永生永世守此铺，引人当心，替阴司收魂。

可她……真的甘心吗？

我再次踏入当铺，已是三个月后。

她依旧坐在红烛下，可这一次，她抬头看我，眼眶中的黑洞似乎有了光。

“你又来了。”她说。

“我想知道，”我问，“如果你能拿回你的心，你会吗？”

她沉默良久，铜铃忽然无风自响。

一生。

两声。

三声。

七声。

门剧烈震动，仿佛有东西要冲进来。

她猛地站起，红裙翻飞：“快走！它要回来了！”

“谁？”

“我的心！”她嘶喊，“它逃了三百年，今晚……它要回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门轰然炸开。一团血红的光冲入，直扑她胸口。她惨叫一声，抱住心口，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我冲上前，却见那团“心”竟长着一张脸——是她的脸，年轻、美丽、充满怨恨。

“你还我！”那心尖叫，“你还我自由！”

她在地上挣扎：“我不能……我是守门人……”

“那你当初为何当掉我？！”心怒吼，“你爱他，可他娶了别人！你恨，你痛，你来当心！可现在，你困在这里，永生永世！值得吗？！”

我呆立原地，心如刀割。

她终于流泪——可流下的，是血。

“值得……”她喃喃，“若我不当心，我早已疯死。若我不守门，更多人会堕入深渊。我……认了。”

那心怒吼着，最终缓缓缩回她胸膛。她蜷缩在地，像一具被抽空的壳。

铜铃不再响。

我扶她起身，她轻声道：“谢谢你……来看我。”

我摇头：“我该做的，是毁了这铺子。”

她笑了，极轻：“毁不掉的。只要人间还有痛，还有欲，归心铺就永不会消失。”

我走出当铺，天已微亮。

可那铜铃，又响了。

一声，两声，三声。

无人摇铃。

我回头，红裙女人站在门内，向我挥手。

我知道，她再也出不去了。

而我，或许某一天，也会推门而入，说：“我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