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日烈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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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如墨，沉沉压顶，遮蔽了沉原本就变幻莫测的天光。张雪仰着头，嘴巴微张，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令人心悸的景象。连一向沉稳的他，也被这诡异绝伦的一幕所震撼。身旁，魔眼紧闭的双唇无声翕动，一串串古老而晦涩的音节流淌而出，仿佛在与某种不可见的存在对话，那声音低沉而充满韵律，却非此间任何智慧生灵所能理解。而寒剑，司徒冷艳，则一如既往地维持着他那万年寒冰般的冷酷表情，仿佛天塌地陷也难动其分毫。

“那…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张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目光死死锁住天空中翻涌的黑潮。

“赶尸鬼幽灵。你应当听过吧！”魔眼的声音幽幽传来，打断了她的低语，那双紧闭的“眼”似乎穿透了黑暗，凝视着上方。

“赶尸鬼幽灵？！”张雪心头剧震，一股寒气沿着脊椎窜上，“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沉原？！”他感到无比困惑。沉原的三大智慧种族——敦厚的矮巨人、单纯的高巨人、灵性平和的通灵人，皆以心思质朴、少有幽怨着称。如此环境，滋生赶尸鬼幽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眼前这遮天蔽日的鬼影狂潮，只指向一种可能：人为操控！

“怎么会出现赶尸鬼幽灵？！这回可真是…不好玩了！”张雪眉头紧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赶尸鬼幽灵，乃是宇宙中一种极其诡异的存在。它们并非自然孕育，而是诞生于智慧生灵浓烈到近乎实质的幽怨之气中。这些无形无质的怪物，以常人难以理解的低语侵蚀心神，拥有可怕的精神力量，能轻易操控意志薄弱者的思维。其精神攻击之强悍，足以令神级强者都为之忌惮。正因如此，一些强大的修士会冒险与其签订古老的血契，利用它们的精神异能去控制其他生灵，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它们形态扭曲，观之令人作呕，虽物理攻击孱弱，但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便是最坚固的防御也难以完全隔绝。

“不必多想了，”寒剑冰冷的声音切断了张雪的思绪，如同冰锥刺入闷热的空气，“鬼影已至，想想如何应付才是正理。”他手中的沙刺微微泛着寒光，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越来越近的虚无轮廓。

“这就看你的了，雪儿。”张雪立刻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魔眼。三人实力超绝，单凭鬼幽灵本身，确实不足为惧——它们通常只对精神孱弱者感兴趣。然而，眼前这如黑云压城般的规模，绝非一时半刻能够清除。他们身负寻找冰布、夺回天羽剑的紧急任务，在此僵持绝非上策。此刻，专精于灵魂与精神法术的魔眼，便成了破局的关键。张雪当初唤醒魔眼时，正是考虑到她这类法术对精神体存在的天然压制力，与寒剑的剑术相配合，攻防一体。

魔眼却对张雪的话置若罔闻。她依旧昂首“望”着那片被鬼影彻底吞噬的天空，紧闭的眼睑下仿佛有暗流涌动。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凝重：“赶尸鬼幽灵不足惧，藏于幕后的操控者，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张雪心中一凛，他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此时，那些状似虚无缥缈的鬼影已经发现了他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食腐秃鹫，黑压压地围拢上来，形成一个令人窒息的包围圈。几只格外大胆的，更是如同挑衅般在他们身周飘忽游荡，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嘶嘶声。张雪眼角余光瞥向寒剑，他最担心这位脾气火爆的剑客会按捺不住。然而，寒剑的忍耐力远超他的预期。面对这令人烦躁的骚扰，司徒冷艳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那副冰雕石刻般的冷硬姿态，仿佛周遭的鬼影只是扰人的飞虫。

呼——！

一阵裹挟着浓烈阴寒与腐朽气息的黑风骤然刮过。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赶尸鬼幽灵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号令，齐齐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直刺灵魂深处的凄厉嚎叫！原本散乱漂浮的鬼影瞬间如潮水般退却，重新向着高空汇聚，将沉原本就昏沉的光线彻底遮蔽，天地陷入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紧接着，第二阵更为猛烈的黑风呼啸而至，庞大的鬼影集群开始整体向前移动，如同迁徙的黑色洪流，竟对下方三人视若无睹，径自掠过。

片刻之后，鬼影洪流后方，一片奇异的灰蓝色光芒显露出来，并随着鬼影的离去而迅速扩大、靠近。

“是什么？”张雪心中一紧，“那个操控者…要现身了？”

灰蓝之光越来越近，终于显露出其本质——一片无边无际、浓稠得化不开的雾气！这雾气竟诡异的分成两层：内层是死寂的灰蓝，外层则是翻涌蠕动的漆黑。更令人作呕的是，无数赶尸鬼幽灵正如同蛆虫般从这双层雾气的深处进进出出，密密麻麻，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和嘶鸣，其景象之污秽，宛如亿万苍蝇在疯狂叮咬一块腐烂流脓的巨肉，直教人胃中翻江倒海。

张雪三人强忍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天空中那片蠕动翻腾的“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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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所有的赶尸鬼幽灵都如同归巢的蜂群，悉数没入了那庞大的双层雾气之中。紧接着，雾气开始剧烈地翻涌、收缩、变形，轮廓迅速变得清晰、凝实。最终，它凝聚成了一团巨大、不断变幻着细微形态的灰色物质。这团物质在天空中缓缓旋转了几圈，最终将“正面”对准了下方的三人。只见那灰质表面，缓缓裂开两道狭长幽深的缝隙。缝隙深处，骤然亮起无数点猩红的光芒！那些红光由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细小孔洞构成，向外微微凸起，形成两个巨大无比的椭圆形结构——那赫然是一对冰冷、无情、充满非人感的巨大复眼！

这对猩红的巨眼，如同悬挂在苍穹之上的两盏地狱魔灯，无声地“注视”着地面上的张雪、寒剑和魔眼。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到极致的漠然与审视，仿佛在评估着脚下微不足道的尘埃。片刻之后，这长着巨大复眼的灰色存在停止了转动，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上升，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沉原昏黄的天空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怪物…刚才在看我们。”张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那是魔图。”魔眼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洞悉。

“魔图？！那就是传说中的魔图？！”张雪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魔眼微微颔首，算是确认。

魔图——星辰宇宙间一种极其神秘莫测的存在。其形态变幻无方，完全展开时可覆盖星辰，收缩时亦有千米之巨。难以将其简单归入中立或黑暗阵营，其行为全凭一时心念，惯以纯粹精神意念与万物交流。强大的魔图拥有吞噬星辰之能，可撕裂空间，将吞噬的物质瞬间转移至未知之地。其身躯更是千变万化，时而如流云缥缈，时而如巨岩嶙峋，时而甚至能模拟星辰之貌，是宇宙间最难以捉摸、也最令人忌惮的智慧物种之一。

关于魔图的记载，最早可追溯至万载之前。当时的大宇宙圣神级强者居天羽丹，在一次横渡星海的旅途中，目睹了奇景：浩瀚虚空中，有雾状之物铺展开来，占据无垠星域，其上竟能幻化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神魔执笔在星空中作画。待到“画卷”完成，雾气又瞬间收拢，消隐无踪。居天羽丹好奇心起，穷追不舍，初时以为仅是宇宙奇观，后经年累月观察，才骇然发觉这竟是一种拥有极高智慧的奇特生命。因其展开时那魔幻瑰丽如画卷般的景象，居天羽丹将其命名为“魔图”。

后来，居天羽丹因参与“星系帝国”激进扩张计划失败，遭“星际联盟”通缉，九大天宫迫于压力，褫夺其圣神封号，自此他便销声匿迹。根据他遗留的只言片语，后世无数圣修都曾追寻魔图的踪迹。这种充满魔性的存在，也确实在漫长的岁月中留下过诸多或祥瑞或灾厄的传说。以至于后来，即便是神级强者，在遭遇魔图时，也无不心怀敬畏，小心翼翼。

“它…到底想干什么？”张雪心有余悸地问道。

“我们可以干掉它。”寒剑的声音依旧冰冷而傲慢，沙刺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已按捺不住斩灭一切的冲动。

“冷艳兄，”张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习惯性地戏谑道，“省省吧，冲动是魔鬼。万一惹毛了这大家伙，咱们仨怕不是又要被丢进三重天的转生池里泡澡了！”

“少废话。”寒剑冷冷地打断他，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炽热的红色山峦，“先找冰布。拿到我的天羽剑才是正事。”他显然对沉原这酷热的环境也极度不耐，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寒霜。

“我和他对过话了。”魔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和谁？和那个灰不溜秋的大家伙？”张雪猛地转头，眼睛瞪得溜圆。

魔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尽管她闭着眼，但那神态分明如此）：“不然还能有谁？它向我传递了意念。它说，它暂时不会离开沉原星。因为这里……很有趣。莫留天许诺，会提供大量的‘沉石’给它，那东西能助它增长实力。”

“又是莫留天！”张雪忍不住低吼出声，一拳砸在旁边滚烫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算哪门子的‘试炼’？！我们绝对是被老头子给坑惨了！”

寒剑和魔眼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心知肚明，沉原之行的凶险与复杂，早已远超最初的想象。所谓的“试炼”，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步步杀机的巨大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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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经过三十七个地星时的艰难跋涉，沉原的昼夜景象依旧诡异：星球大部分区域被漫长的白昼笼罩，只有一小半沉浸在永恒的黑夜之中。而白昼区域本身，也需要再经历一个漫长的星辰时，才会迎来短暂的黑暗。虽然他们已经在这片灼热之地奔走了超过四百个地星时，但相对于沉原的昼夜周期，这仅仅是一小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