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发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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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推开房门时，齐曜正坐在饭桌前。

烛光下，那张绝美的脸如同冰雕，不见半分波澜。他静坐于饭桌前，玄衣墨发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连摇曳的烛火都化不开他眉宇间的寒意。

满桌菜肴已失了氤氲热气，银箸整齐地搁在青瓷筷枕上，显然已等候多时。他未抬眼看她，也未出声，只将修长的手指搭在膝头，整个房间都凝固在他冰冷的沉默里。

三八七抱着那叠宣纸僵在门口，觑见齐曜那冰封般的侧影，脚步顿时被钉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一旁的福安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不由分说地将人往后带。

两人甚至不敢发出告退声，只屏着息，踮着脚，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随即轻轻合上了门扇。

“这顾宣真是胆子比命还大！”福安扯着三八七的衣袖，压着嗓子道，“先前就招惹林姑娘，如今连这位也搭上了……”他说着，抬手在颈间比划了一下，“主子怕是不会留他了吧？”

“你去提醒他一句，省的真惹恼了主子！”三百七小声道，“你注意了没，顾宣身边那个就是贼岛上的大嫂，我们也小心点别被她认出主子了！”

“瞎操心！”福安白了一眼三八七，“主子当初是易容了的！”

“也对！”三八七点点头。

林昭昭进屋后，径自净了手，除下面罩，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便默默用饭，仿佛对面坐着的是一团空气。

“对不起。”

齐曜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林昭昭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却没有抬眼。

“我不该把对南央金的恨，转移到你身上。”齐曜继续道，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艰难掘出，“从今往后，我就当……她已经死了。”

林昭昭将筷子轻轻搁在碗沿，抬眸望向他。她此刻未施任何易容粉黛，一张素净的脸在烛光下如同新剥的鸡蛋，反而让那双眼睛显得愈发黑亮锐利。

“你这是在咒我么？”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轻柔，“指挥使，我人还坐在这儿，还没死透呢。”

“你不是说你已经死过了嘛？”齐曜猛地抬眸，怒视着她，眼底像是燃着两簇幽冷的火。他胸膛微微起伏，声音从齿缝间逼出来，带着一种被反复撕扯后的痛楚与不耐：，“你现在是林昭昭！那你认出我做什么？叫我阿琪做什么？”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烛火噼啪作响。忽然，林昭昭抬起手，对着自己的额头重重拍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垂下头，肩头微微颤动，再抬起脸时，唇角扯开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

“是，我错了……见色起意，行了吧？”

她的目光掠过他冰冷却依旧惊为天人的面容，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得到您的......”

林昭昭觉得实在编不下去了，索性搬起自己的凳子，凑到齐曜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衣料的摩擦和温度的传递。她硬着头皮，仰起那张此刻已变得粉粉红红的脸蛋，黑亮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葡萄，直勾勾地望着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娇蛮的坦诚：“就是想……得到您的人，和您的心……”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轻得像羽毛拂过。

“得到之后呢？”齐曜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他没有躲开她靠近的身体，反而微微俯身，那双幽深的眸子攫住她，里面翻涌着被深深刺伤后的痛楚与质疑。

“是不是就像十六年前那样，”他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带着彻骨的寒意，“一点也不知道珍惜，随手就扔了？”

林昭昭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去，只余一片苍白的坚定。她望进他盈满痛楚的眼底，唇角牵起一个无比苦涩的弧度。

“我发誓……绝不会！”

她猛地举起右手，指天立誓，声音清亮却带着孤注一掷的颤音：“我林昭昭，此生若再欺骗齐曜、负了齐曜，便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齐曜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死死盯着林昭昭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双清澈的瞳仁，直抵她灵魂最深处，去验证那誓言背后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又一次精心编织的谎言。

时间在无声的对视中缓慢流逝，烛火在他深邃的眼底跳动，映照出挣扎、回忆，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

良久，久到林昭昭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重的审视时，齐曜终于几不可见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近乎荒芜的平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往中艰难剥离出来：“好。”

他重复道，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林昭昭，我再信你一次。”

林昭昭像是终于渡过了最危险的激流，暗暗松了口气，拿起筷子招呼道：“吃饭！”

然而，齐曜却并没有让话题就此结束的意思。

“那你去找他做什么？”他端坐不动，声音像是结了层薄冰。

“谁？”林昭昭正夹起一箸菜，含糊地应了一声。

“顾宣。”齐曜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语调冷硬，“你在京城时就与他聊了一下午，如今换了身份，却还要特意去找他。”

他目光如炬，锁住她试图回避的脸：“究竟有什么事情，是非谈不可的？”

“就是随便问问罢了。”林昭昭含糊地应道，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拨弄着，试图将话题轻飘飘地揭过。她随即抬起头，眼神一亮：“你大嫂的变化你也看到了吧？你不知道吧，她比顾宣还小呢！当时在岛上，看她那泼辣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年纪挺大的……”

齐曜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暗影声音又冷又硬：“你是在借此暗示，我的年纪……比你大很多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