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狗咬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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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惊寒抬眸望向他,目光冰冷:“哦?赵大人认得此人?确定他就是你麾下的漕仓监守员李洵?”

赵德才想也不想的答道:“本官自然认得!”

“认得就好,”裴惊寒微微颔首,随即手腕一扬,一枚黑沉沉的令牌当啷一声砸在赵德才脚边。令牌翻转间,漕运司督运五个大字,在公堂光线里晃得人眼晕,而边缘那点暗红的血迹,更是刺得赵德才瞳孔骤缩。

裴惊寒往前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雷:“昨夜三更时分,李洵率心腹突袭山阳县令沈志远。这枚令牌,便是他的人慌不择路逃走时候从腰间挣落的。赵大人,你且说说,指使下属刺杀朝廷命官,按景朝律法,该当何罪?”

赵德才死死盯着令牌上的那点暗红血迹,脸上瞬间变得灰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下意识仰头望向汪启明的方向,对方却像生怕染上什么瘟疫一般飞快扭过头去。

“不……这不是我指使的!此事与我无关!”

赵德才连忙转头看向裴惊寒,他眼底满是血丝,声音却已经没了方才的底气,“是他自己糊涂!定是他收了旁人好处,才敢去刺杀沈县令的!”

“赵大人的意思是,此事是李洵一人所为?”

裴惊寒抬了抬手,示意两个衙役将李洵架到赵德才面前。

李洵痛得哼唧一声,肿成缝的眼睛勉强掀开条缝,看清赵德才的脸时,突然疯了般挣扎:“赵德才!你敢不认账?!”

“你想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之前是你说沈志远查到了漕仓的账,让我带人去做干净!把他从按察司行署的密道运出去解决掉,还说事后给我升职!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密道在哪,我又怎么能调用水营的人!”

“你胡说!”

赵德才嘶吼着,想扑过去捂李洵的嘴,却被衙役死死按在地上。

他转头看向汪启明,像抓救命稻草般喊:“汪大人!你快帮我作证!是李洵他自己犯糊涂,此事与我无关啊!!”

汪启明却早没了之前的镇定,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方才李洵被押上来时,他就知道要完。

这个赵德才,之前在按察司行署利用密道绑人没成,这次竟然又在提审前夜公然派心腹手下去刺杀朝廷命官!

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汪大人不作声,想来是认了。”

裴惊寒继续道,“方才赵大人说,李洵是你麾下漕仓监守员。那这枚仅由漕运司把总,及亲信督运官持有的令牌,为何会在他手上?又为何会出现在刺杀沈县令的现场?”

赵德才嘴唇哆嗦着,目光扫过一旁垂头不敢吭声的郑文伯,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急声道:“是他!是他嫉妒李洵得我重用,故意伪造令牌栽赃!对,就是他!”

裴惊寒面色不变,看着他犹如疯狗一般到处攀咬。

一直沉默的郑文伯猛地抬头,脸色涨红:“赵德才你血口喷人!三年前,你让我改漕仓入库账册,我不肯,你便找李洵顶替我的差事,还威胁我若敢泄露半个字,就抄了我全家!”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双手奉上,“裴大人,这是我当年偷偷抄录的漕仓实入粮数,上面的缺口,正是您查出来的那上万石赈灾粮!”

衙役将账册呈到案上,裴惊寒展开一看,上面的数字与漕运司流水账的破绽严丝合缝。

他抬眸看向赵德才,声音冷得彻骨:“赵大人,人证、物证、令牌、账册,桩桩件件都指着你。你还要狡辩到何时?”

赵德才望着那卷账册,又看看面色决绝的郑文伯,最后才瞥向了汪启明。

那厮早抖得不行,连看都不敢看他。

赵德才只觉得胸腔里的气越喘越急,喉间滚得全是腥涩。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扑向了李洵,双手死死掐住对方脖颈,指甲几乎都要嵌进皮肉里:“李洵!连你也敢背叛我?!我昨日根本没让你去杀沈志远!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死我!”

李洵本就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被他这样一撞一掐,顿时眼前一阵阵发黑。

男人勉强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什么,可喉头却被扼得发不出声,下一秒他便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直挺挺晕了过去。

“快住手!”

两侧的衙役连忙上前,拽胳膊扯腰,好不容易才将状若疯癫的赵德才拉开。

另有两名皂差快步上前,用门板抬着晕厥的李洵往后堂去。

裴惊寒居高临下望着瘫在青砖上的赵德才,额角青筋隐跳,却没动怒,只示意文书将写满供词的纸卷递过去,冷声道:“赵大人,按下手印吧。”

赵德才死死盯着地上那张供词,墨字红印刺得他眼睛生疼。

忽然,他猛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又可怖,在公堂里久久回荡。

笑到最后,他咳得弯下腰,嗓子里溢出带血的痰沫,才缓缓抬头看向裴惊寒,眼底都是怨毒之色:“好啊!好一个裴惊寒!今日是我赵某人棋差一着,认栽!可你以为,你就能有好下场?”

他的目光扫过苏知府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那里,本应该是山阳县县令坐的位置。

赵德才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嗤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我真该在沈志远那小子刚到山阳上任的第一天,就派人宰了他!省得他查东查西,坏了我的大事!”

“你敢!”

裴惊寒眉心猛地一跳,一股无名火骤然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猛地从公案后站起身,径直走到赵德才面前,目光像是要将人凌迟:“你再说一遍?

赵德才被那眼神刺得缩了缩脖子,却又梗着脖子狂笑:“我说什么?我说该宰了沈志远!那小子就是块绊脚石,刚到山阳就查漕仓的粮,断我财路,还想揪着赈灾粮的尾巴不放!若不是有人拦着,他早在江南那次就该见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