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文峋愿以此身，追随皇叔左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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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谢文峋却并未依言立刻起身，而是维持着鞠躬的姿态，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皇叔，此礼并非虚礼。文峋此拜，一谢皇叔当时的救命之恩，”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提及此事仍需莫大勇气，“若无您当年只身犯险，深入敌营，将我从…从那等绝境中强行带回，恐怕我如今早已身败名裂，甚至…已无颜苟活于世，更愧对父皇与列祖列宗。”

谢文峋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语气充满了诚挚的歉意，那歉意中更带着一种深刻的自省与羞愧：“还请皇叔原谅侄儿无礼，时隔一年多，直至今日才敢前来正式叩谢。

并非文峋忘恩，实乃…实乃侄儿每每想起年少时诸多妄为，多番不知天高地厚地屡次挑衅皇叔，便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侄儿亦…亦实在无颜面对皇叔。”

“但如今，”谢文峋猛地抬起头，目光变得清澈而坚定，仿佛经过了海浪的洗礼，褪去了所有浮躁与虚妄，“侄儿在番州见识了天地广阔，也尝过了挫折教训，方才真正明白，昔日种种，是何等幼稚可笑！

皇叔您胸襟广阔，能力卓绝，却从不与侄儿计较，甚至在侄儿遭逢大难时，不惜以身犯险相救…”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此番经历，如当头棒喝，令文峋幡然醒悟。往昔种种，皆是侄儿之过。

今日此礼，不仅是谢皇叔救命之恩，更是为过去所有的不敬与无知，向皇叔赔罪！”

他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是为了那段轻狂的岁月。

谢宸灏看着眼前这位大自己六岁的侄儿，眼神复杂。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起身，走上前，亲手将谢文峋扶起。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拍了拍谢文峋的肩膀，语气平和，“其实从前我不与你计较，是因为知道你只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隐藏自己对于父爱的渴望。

若说年少妄为，我又何尝不是？我借了你的父皇，何尝不是在偷享那份特殊的宽容？

文峋啊！你可知曾几何时，我非常非常的羡慕你，嫉妒你，你一出生便拥有了我最想拥有的一切。

你又可知，其实在皇兄的心里，三个儿子，只有你才是他曾经期待过的至宝。老二是别人算计他的，老三是他算计别人的，只有你，才是老天送给他的。

回去找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差事，帮你的父皇分担一下吧，你还是幸运的。你的父皇为了保全你，饶过了功高震主，你的外祖同样为了保全你，放弃了雄心壮志。

只要樊氏一族继续保持臣服，毫无复起的迹象，将来无论你哪个弟弟上位，你都会安然无恙，贵为亲王。”

谢文峋震惊地抬起头看向他，眼中的泪水忘了落下，只剩下难以置信。

他从未想过，在经历过世态炎凉、最无情的权力倾轧之后，还会有人会对自己如此推心置腹，尤其是自己曾经视为对手、甚至暗含嫉妒的皇叔，将他心底最隐秘的伤疤与渴望看得如此透彻，并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宽容来抚平。

这份理解，比任何严厉的斥责或虚伪的原谅都更让他心潮澎湃，五味杂陈。

谢宸灏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理解，有释然，更有一种暖心的关怀：“所以，文峋，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

我们都曾年少，都曾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帝王家寻找自己的位置和温暖。重要的是，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找到了真正该走的路，不是吗？”

这句话，如同温暖的阳光，彻底驱散了谢文峋心中最后一点阴霾和不安。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眼神变得无比清明和坚定。

他再次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袍，这一次，不再是请罪或感谢，而是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如同将士向主帅宣誓效忠般，对着谢宸灏，也是对着自己的内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皇叔今日之言，如醍醐灌顶，侄儿…永世不忘！”

“过去是文峋狭隘无知，辜负了皇叔的胸襟。从今往后，文峋愿以此身，追随皇叔左右。朝堂风雨，愿为皇叔分担。”

谢宸灏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真诚与决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也多了几分欣慰。

他并未虚言推辞，而是坦然接受了这份效忠。因为他知道，在这诡谲的朝堂之上，真诚的盟友远比虚伪的客套来得珍贵。

“好。”谢宸灏只回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他伸出手，与谢文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所有的隔阂与旧怨，在这一握之间，彻底烟消云散。

窗外寒风依旧，花厅内却暖意融融，不仅因为炭火，更因为这份流淌在皇室叔侄之间难得的、基于深刻理解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