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睚眦必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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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宝珍悄悄起身,换上一身轻便衣衫。外间的梅花和桃花睡得正沉,顾左顾右也被她打发回府了。她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渥丹居。

城西一带没有勾栏酒肆,入夜后格外安静。街上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过三更,子时正点,闭门关户,谨防盗贼!”

宝珍闻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此时明月高悬。

芳姿记的新址离渥丹居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新店开业,惯例要在牌匾上系好红绸,留待明日一早揭幕。

铺子门口还放着伙计没来得及收的梯子,宝珍瞅准了,顺着梯子往上爬。

按常理,这红绸该系活扣,免得明日揭不开。可宝珍伸手摸到红绸末端,却故意将其死死系成死结,又不放心地扯了几下,确认纹丝不动才罢休。

许是用力太猛,她脚下一滑,险些从梯子上摔下去。亏得及时抓紧梯身,才稳住身形,只是手臂被蹭破了皮。

“嘶……”倒真有些疼。宝珍慢慢从梯子上退下来,刚站稳脚跟,身后就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宝珍听到声音,几乎是本能地从袖中摸出一包粉末,猛地转身扬了过去,正是当年对付清风寨时用的迷药。

男人反应极快,当即屏住呼吸,却还是不慎吸入少许,动作霎时迟滞了半分。

趁这间隙,宝珍手腕一翻,短刀已然出鞘,银光闪过,直刺对方肩头。

“嗤”的一声,刀锋入肉,男人闷哼一声,因疼痛反倒清醒了几分,猛地侧身躲开了接踵而至的第二刀。

他捂着流血的肩膀,嘴角竟还噙着笑意,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姑娘这见面礼,未免也太重了些。”那“重”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这四年在顾府的安稳日子,并未磨掉宝珍骨子里的警觉。一只野狗穿上兔子皮,藏在兔子堆里,不代表她就真的变成了柔弱可欺的兔子。

过往的经历像一道刻痕,让她永远记得,安全感从不是别人给的,得自己攥在手里才稳妥。

迷药和短刀都是当年那个,短刀被她磨得锋利,藏在袖中最顺手的地方。便是夜里睡熟了,指尖也总挨着刀柄,稍有动静便能立刻攥紧。这习惯,比顾府的锦被更让她安心。

宝珍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眉如墨画,眼若桃花,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生的散漫与轻佻。

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偏偏唇角总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衬得那张过分俊美的脸,既有女子般的昳丽,又透着股桀骜不驯的痞气,像极了市井里混不吝的浪荡子。

宝珍握着刀的手紧了紧,这人看着玩世不恭,身手却极快,绝非寻常之辈。

“君子不窥私,阁下暗里盯梢,又算哪路君子?”

宝珍话音冷硬,字字掷地有声。既被他用“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嘲讽,便索性以牙还牙——他深夜窥伺算不得君子,倒是谁也别笑话谁。

男人被问得一噎,随即低笑出声,抬手捂着流血的肩头,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几分:“我非君子,倒也不屑做那暗箭伤人的勾当。倒是姑娘,明明有能耐让对手自败,偏要亲自动手系这死结,未免太……孩子气了些。”

他说着,目光扫过宝珍手臂上的擦伤,眉梢微挑,像是觉得这场景颇为有趣。

随即,他又嬉笑着凑近半步,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轻佻:“你说,咱俩这伤,算不算一对儿?

宝珍握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阁下肩头的伤,是自讨苦吃;我手臂的擦痕,不过是失手所致。一为挑衅,一为意外,算哪门子‘一对儿’?”

男人嬉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把她的发髻都弄乱了:“牙尖嘴利的丫头……”

话音未落,宝珍手中的短刀已再度扬起,寒光直逼他面门:“不知死活的男人!”

男人像是早有防备,身形一跃便跳上了屋顶,避开刀锋时还不忘嚷嚷:“小丫头,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别总动刀动枪的。”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丫头。”宝珍的目光骤然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