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双城往事 第十六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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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道少年不识愁滋味。

二十出头的司怀鑫曾以为,胳膊腿儿暂时的伤痛,不过是铁轨上的碎石子。

只需一脚踢开,无所畏惧的他,便能沿着既定的轨距继续狂奔。

却不知命运的道岔早被顽石卡死,那些看似偶然的拳脚冲突,实则是齿轮转动的预兆。

在某个暮色四合的黄昏,已悄然将他的人生扳向另一条轨道。

没错儿,当年因为那场仗,司怀鑫没能当上火车司机。

后来随着九十年代下岗潮的到来,他连临时铁饭碗也没能捧住。

那些年日子过的,虽不至于用浑浑噩噩形容,但比起三哥心怀抱负、大爱无疆,说他司老四胸无大志也不冤枉。

当然,上天从未规定人活着必须怀揣梦想。

此后经年,能在市井烟火中守着一方卤味摊,喝着小酒看亚玲在雾气蒸腾的玻璃柜后打算盘,于他而言,便是岁月赐予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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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至二十一世纪,闺女成家后,奔六的司怀鑫心中,又萌生出新的期许——

他要在自己身强体壮、能跑能跳的年岁当上姥爷。

二〇二一年八月底,四哥的姥爷梦终于照进现实。

没能按计划试管的纠结被老妈说通后,司恋便迫不及待将怀孕的消息告诉给老爸。

随后又去私立医院做了一系列早孕检查。

结果确定无疑。

当晚,四哥和连姐提早关了档口,三口人一起去吃烤肉。

一顿饭吃的很是喜庆,四哥喝了不少小麦果汁。

听闻闺女参与筹建的阳城火车博物馆项目即将落成。

他兴冲冲问老板娘:“要不恋恋这趟回去,咱也跟着溜一圈儿去吧?我要挨个火车头坐一遍,狠狠过几把没当上司机的瘾!哈哈!”

连姐坐他斜对面,烤肉声呲呲啦啦,还以为这老不要脸的,那‘过几把’仨字儿是在说脏话。

举起烤肉剪就朝他比划:“司怀鑫!你那破嘴以后再敢当着孩子说脏话,我就给你攉喽!”

四哥冤枉啊:“啥玩楞啊?我啥时候说脏话了?”

他朝闺女一挤眼睛,说广告词一样语气欠欠:“丸辣,你妈一过更年期耳朵都瘸啦,好孩咂,不要等到母亲节啦,爱妈妈,就送她个助听器吧~、诶嘿!”

连姐气不过,真拿剪刀杵过去:“等我配个带开关儿的助听器,一看你要张嘴,就麻溜儿把耳朵闭上!”

饶是四哥灵活闪身,躲过连姐的攻击,可这一比划也给司恋吓得不轻。

“欸欸不掐了不掐了,胎教第一要务,注意家庭和睦!”她忙起身压下老妈手臂,连哄带劝岔开话题:“怎么着?我刚听我爸那意思、年轻的时候还考过火车司机?”

连姐拧着身子落座:“嗯~”

司恋自嘲:“那咋没考上?是不爱背书?跟我考研的时候一样,一对着卷子就两眼一抹黑?”

连姐凉哼:“都没到拿笔那步,体检就叫人给刷下来了。

咱不道他那脑子里抽的什么风,明知要考工,还缺心眼儿跟人打架……”

接下来,司恋听故事一般,听连姐饱含主观色彩地,把当年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恨不得给四哥浑身贴满大字报,各种数落他不着调。

“欸欸不是那么回事儿奥恋恋……”为了维护在小外孙耳朵里的好姥爷形象,司怀鑫又从他的视角重新讲述。

尤其是为他三哥挡的那几棍,描述得比武侠小说还酷。

司恋蹙着眉心听完,忙起身坐到老爸身边,搓着他后腰满眼心疼:“怪不得您腰不好,站时间长、坐时间长都受不了,原来当年是为了救我三大爷。”

四哥一甩头,自脚不臭:“那你看看,这就叫血浓于水,血脉相连!”

司恋点头认同,可一听血脉,又咂摸出几分端倪:“欸,这事儿好像就怪我大妈吧?她年轻的时候怎么那样儿啊?好歹是一家人,说话办事儿可真差劲。”

这话说到连姐心坎里了,简直不能再认同:“可不咋地!就赖她嘴欠,不过后来我和你二大妈三大妈一起给她打了,也算出了口气。”

“啊~~?”司恋瞪圆了眼:“你、您和我二大妈动手我还能想象,我三大妈还会打人?”

连姐哼笑:“不信吧?别说你了,当时我都震惊了。

就傻站在一边儿看她一手薅着你大妈头发,一手啪啪扇她嘴巴子。

还正手反手轮扇,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你大妈都懵了,直嚷嚷说——

‘美娟儿啊,大嫂对你这么好,你咋能跟她俩一伙儿呐?’

见你三大妈无动于衷,又换了个目标——

‘老二媳妇儿,她俩没过门儿的外人打我,你不帮着我咋还跟她们一起呐?我可是你大嫂,你要造反吗?!’”

这段儿世纪大八卦,司恋听的挺爽,忍不住追问:“那你们仨合起伙来打她一人儿,我大爷也不管吗?”

连姐:“别说你大爷了,你爷你奶都没管。”

司恋更惊:“啊?为啥啊?明摆着偏心?”

连姐说累了,眼神示意叫四哥接着讲。

四哥讲八卦没有连姐那般生动,胜在客观。

大意是,由于当年铁道部大力推动蒸汽机车向内燃、电力转型,司机岗位的招录标准陡然提高,体检要求甚至严于征兵,陈年旧伤在 X 光下都无所遁形。

“……老爸当年体检的时候,后腰和肩颈骨裂不是还没好利索嘛。

初试就没行事儿。

当年你唐大爷,帮找的人挺硬,就说名额都给留了,可以让别的哥们儿先顶上。

等以后政策松了再给我重新安排。

俺几个回家开会一商量,都觉着机会难得,就想让你大爷先进去。

他当时在鹤城工务段,离家也不算近。

能调回来不挺好嘛,而且开火车还比修火车挣得多。

这你应该懂啊,搁现在不也一样~”

司恋接茬:“是啊,那为啥要打我大妈呢?她不乐意?”

“嗤!”连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会不乐意?她巴不得呢,是你大爷不愿意,觉得这是抢了他老弟弟的饭碗,完了你大妈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儿骂你大爷大傻子。

你爸先不乐意的,指着她鼻子说不行骂他大哥。

后来咋打起来的我也忘了,当时乱套了都。”

司恋小时候见过大妈在屯子里跟别的妇女干架,嘴是真脏,自是能猜到当时不可能只因为‘大傻子’仨字儿,就引发妯娌间的混战。

不过长辈的事儿,她没立场批判个没完。

就又念叨了句,“咻,真没想到我三大妈还能跟人打架,她在我眼里的形容词只有端庄,理智,也很温柔,真无法想象她暴躁起来啥样。”

回想起年轻时的闺蜜情,连姐不由得胸口一热,“其实当时啊,你三大妈是怕我怀着孕,拳打脚踢的再抻着肚子,她也是豁出去了,要不拿小说里的话讲——以她的教养,若非迫不得已,断不会亲自下场。”

“等等~”司恋思维有点混乱:“怀孕?你们讲的这是92、93年的事儿?不是八几年吗?”

“吭吭、”四哥感受到亚玲飞过来的陈年眼刀,抓过烟盒就往外蹽:“我今儿额度还有一根儿没享用呢,我出去抽根儿奥~”

许是因着闺女也要当妈了,加之忆往昔有感而发,好些从前不知如何措辞的话,当下就在亚玲嘴边呼之欲出。

她这次没再话说半截,全盘告知闺女-自己当年舍弃第一个孩子的前因后果。

“……其实真正让我横下心的,是你奶奶一句话。

她说啊,如果你姥姥还活着,一定不希望我还没过门儿就挺着个肚子见人。

你们小年轻的现在总说,不要活在别人眼里,就勇敢做自己。

可那个年代,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人。

你奶奶跟我连道歉带保证的,说子不教,父母之过。

我伤了身子,是他们家对不住我,她亲自伺候我小月子。

等我到了年纪立马就让你爸跟我登记。

要是她老儿子敢半道儿下车,她老太太就嘎嘣一下死他面前。

我当时一听,这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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