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共同渡过(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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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一分钟前,列车距离致命巨石仅剩3.3公里处。
彼时车速已提至 60 公里每小时,车身运行平稳。
司恋正弯腰核对应急箱封条,指尖刚划过【完好】标识。
耳机公共频道突然炸响,机械师变调的嘶吼如烧红的铁丝,狠狠刺入耳膜——
“调度警报!……紧急制动!”
窗外是万丈峡谷,耳边是尖锐的警报。
司恋浑身血液瞬间冻僵。
千锤百炼的应急规程在脑子里卡了壳。
危急关头,她脑中最先浮现的是女儿张开胳膊咿呀扑来的模样。
抱着豆丝儿的是窦逍,一张帅脸正冲她小眼吧嚓笑。
四哥和连姐紧随父女二人身后。
不远处一张团圆饭桌上坐着她的全部家人。
有爷爷奶奶,有大伯二伯……大家都在亲切地喊她老疙瘩。
可这暖乎乎的画面刚聚成影,就被一道急促的声线狠狠扯散——
“不能急刹!”
是三哥!
那一声不容置疑的喝令,如铁斧劈开混沌,将她从冰封的畏惧中猛地拽回!
几乎是在听到哥哥发出研判的同一微秒,司恋整个人就像被按下切换键,杂念尽数斩断。
她猛地转身扑向走道内壁,摸索应急快捷面板。
右手已颤抖着掏出工卡激活控制盒。
左手攥紧对讲举至唇畔,“全体乘务员注意!!”
声音一出,难免带着颤。
却在第二句将所有优柔淬炼成钢:“立即返回岗位!引导旅客坐好扶稳!靠窗旅客向内侧平移!安抚旅客情绪,保持镇定!”
她命令刚落,车身倏地一晃。
突兀的减速如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掼向所有人的背!
司恋双脚钉死地面,膝盖磕紧车壁稳住身形,拇指狠狠戳下快捷广播键,高声劈向源源不断的惊呼和躁动: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列车依规减速!请立即返回原位抓牢固定物!照看老人和儿童!听从工作人员指挥!禁止站立!禁止捡拾地面物品!重复!请大家保持镇定,我们会全力保障……”
‘哐当——哧!!!’
重复的话音未落,列车悍然扎进隧道,车厢瞬间被黑暗吞噬。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陡然拔高,如无数钢锉在神经上肆虐打磨,刮得人脑浆剧痛。
巨大的惯性将旅客摔向过道,行李如炮弹从头顶轰落。
冰冷的金属灼烧味隐隐渗入,车厢内彻底失控。
-“唔——!砸死我啦!”
--“火车要掉下去了!前头是桥!桥!”
---“救命!呜呜呜!妈妈我怕!”
--“啊——我还不想死!!!”
孩童的尖啼、女人的惊叫、男人的怒吼……绝望的声浪几乎掀翻车顶。
“抓紧!都抓紧!!”
乘务员们在颠簸中嘶喊,踉跄而徒劳地维持着秩序。
司恋背抵着过道壁,刚想呼叫三哥询问情况,车身又是一阵巨震。
车头冲出隧道,从黑暗驶向昏暝,整列车体如同被巨兽抡锤,无助地横向甩晃。
伴随着碎石刮擦车底的恐怖噪音,速度骤降的失重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在一阵如巨龙哀吟的闷响中,列车猛地一颤,戛然停驻。
这令人窒息的混乱和黑暗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
旋即,被劫后余生的哭嚎、无力的抱怨,和失控的咒骂彻底打破。
车外情况不明,巨龙在昏黑中发出一长三短长鸣。
司恋松开不知何时被惯性送到她怀中、吓得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儿,交还给他一瘸一拐爬来的妈妈。
借助车壁撑起身,将全身力气灌进喉头:“乘务组全体报数……立即清点旅客人数,优先救助伤员!”
-
同一片低压的天幕之下,十几公里外的归虓牧场尚算安稳。
这里虽未被暴雨拷打,但绵密不绝的雨,也已将山野浸染得一片深郁。
自打去年接手这片荒芜的场子,双礼二人便夫妻同心,全力打造此地。
祝又又主管设计,赵寅礼只管干活。
她说想要电影《音乐之声》里那种藏在阿尔卑斯山间、能望见草场与群山、粗犷而又不失温暖的Ranch Cabin。
赵寅礼拧着眉装听不懂,她就翻出电影剧照,和他窝在房车里逐处研究。
而今,不止整座牧场被这老爷们儿拾掇得井井有条,那栋由他亲手翻新装修的大木屋,更是将祝又又的梦中情窝照进现实中。
他们的新家,从院子里的秋千跷跷板,到屋内家具玩具,几乎全是他一钉一锤敲出来的。
这种纯手工全球限量独一份的原木风,可不是靠钱能堆出来的。
这一点,身为建材大王祝佳邦的二小姐,祝又又再清楚不过。
朋友们来了都说等退休也来盖个房子凑一份子,有这好地儿,想安度晚年还去什么瑞士新西兰。
-
即便山的这一边雨势不算烈,在接到司老弟那条「地质监测不容乐观」的信息后,赵寅礼还是果断决定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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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马,两口子这一年来还养大了好多小动物,以及不少会员寄养在此的鸵鸟、羊驼等大型宠物。
这大半个下午,祝又又一直带着员工紧急收拾细软、加固设备。
赵寅礼则开着卡车来回奔波,将一车车动物运往不远处的落坡峪镇。
那地儿他们特熟。
自去年水库沉尸案告一段落,两人便常去村里看望受害老马夫的侄女和村里几位孤寡老人。
有一回,祝又又竟还在镇上偶遇了多年前某个雨夜-她帮助过的、骑自行车在路边摔倒的祖孙。
当年怯生生的聋哑女孩儿已经长大,正在小商店外等奶奶替她买那种廉价的散装卫生巾。
是那位妇女先认出的祝又又,说那雨夜之后在手机和电视里都见过她。
故人相见,感慨之余,祝又又了解到村镇许多留守少女的生理健康知识几乎为零,镇供销社货架上那些超大包、无品牌的散装卫生巾,竟是她们唯一熟悉的选择。
回牧场后没几天,她便为她的「一路凡花」项目拓展了新选题——
《守护她健康,从一片卫生巾开始》。
并将落坡峪设为首个公益卫生巾投放试点。
一来二去,祝又又和村支书孟大姐也成了朋友。
而赵寅礼,凭着从小穿林场、加之在部队磨砺出的警觉,早分析透地形,瞧准落坡峪村镇地势高、少灾害的地理条件,在村里租下一处闲置宅基地。
平日里用于存放草料物料,极端天气时,便是一家子最稳妥的退路。
-
傍晚时分,雨水汇成浊流漫过草场。
平日温顺的小溪早被激得咆哮,不断冲刷着两侧崖壁。
马厩里最后几匹马焦躁地甩头喷鼻,在赵寅礼与祝又又合力催促下,才艰难地踏着泥泞被引上卡车后斗。
就在最后一匹骏马即将上车的节骨眼——
一声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轰响从山谷深处传来,似困兽嘶吼,竟一时压过雨声溪响。
刹那间,林间避雨的飞鸟成片惊起,黑压压掠过天幕。
马匹再度受惊,扬蹄嘶鸣。
双礼二人同时抬眼,目光相撞。
“什么动静?打雷吗?”祝又又抹了把脸上雨水,眉头紧锁。
赵寅礼掀开雨披帽檐,锐利的目光刺破雨雾望向远山,声音沉得发紧:“不像雷声……不对劲!咱得抓紧撤!”
话音未落,他眼前蓦地一亮。
天地间霎时惨白,妻子惊愕的神情在灼目的强光中晃了一瞬。
至多两秒,只听‘咔嚓——轰!!!’
一道狠戾的霹雳在近处炸裂,巨响轰入胸腔,震得人耳蜗嗡嗡作响。
来不及开口。
赵寅礼身体先于意识,如一发破膛而出的子弹,朝着大木屋猛地蹿去!
‘孩子!’
祝又又更是喊不出话,拼力疾奔。
到了大屋脚下,赵寅礼根本顾不上什么密码门。
他目光锁定窗户薄弱点,助跑、起跳、蜷身、肩背猛地撞向窗棂。
伴随‘砰啷!’一声脆响,裹着玻璃碎片滚入屋内!
雨水腥气混着木屑呛得他猛咳,他却立刻翻滚跪起,迅速扫视——
右侧房顶塌落一块,断树干横砸进屋,家具翻倒,一片狼藉;
左侧门后三角区内,马姐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枳桉和棹枡兄弟俩堆坐在一起被吓得呆住,连哭都忘了。
唯有虎子挡在最前,脊背耸起,喉咙里滚着威吓的低吼,丝毫不抖。
-
“啊——!”
祝又又紧随其后,同样顾不上找门,咕咚一声跌进窗框,重重摔在赵寅礼身后地板上。
--“呜哇!妈妈!”
---“妈妈!哼啊——”
双胞胎见到妈妈,憋了半天的哭声终于炸开来,却吓得堆在角落不敢动。
赵寅礼忙一把捞起妻子,快速扫过她全身确认没伤,哑声安抚,“别慌!没大事儿!都好好儿的!”
旋即扭头急问:“马姐您伤着没有?砸着了吗?等我过来扶您!”
“……莫、莫得事、”马姐惊魂未定,勉强撑起身想去搂大哭的孩子们,声音抖得不行,“是虎、虎子,娃儿好像有那啥子、叫个预知能力……先头是灯、啪一哈就黢麻黑了,吓死人咯……”
原来,就在夫妻二人在外忙碌时,马姐正开着电视稳住俩娃,抓紧收拾行李。
岂料窗外一道骇人的白光闪过,紧接着啪的一声爆响,不远处的电线杆疑似被闪电击中。
火花溅起时,屋内瞬间黑透。
“喔?”
“呼!”
双胞胎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刚要吭叽,就见原本卧在一旁的虎子猛地起身,浑身毛发竖起,死死盯住落地窗外某个点,喉咙里发出凶悍呜鸣。
不过一秒,哥们儿猛地叼祝枳桉后领、就往落地窗反方向拖。
马姐头皮一炸,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出于本能,一把薅起棹枡就跟着大狗扑倒过去。
大姐不是刻意要扑,实在是腿软站不住,却不忘护着孩子。
几乎就在同时,窗外传来咔嚓断裂声,跟着是轰 的巨响,一棵大树被第二道闪电劈中,沉重的树干连带着树冠砸穿落地窗,狰狞地楔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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