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儿臣冒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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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睫毛抖了一下。

“这是你的短哨。”朱瀚不紧不慢,

“你吹一声,拐角那个人就动;你吹两声,另一个人就停。你是给谁吹的?”

姑娘抿紧嘴唇,终于摇头:“我不认得。”

老七急了:“小妹,你做的这些……你这是惹祸!”

“不是她惹的。”朱瀚摆手,

“她只是被用。有人教她在面摊下面的箱子里藏一支哨,有人教她拿粉擦手背,说那样可以不怕烫。”

他看着姑娘,“你怕烫吗?”

姑娘呆了一呆,小声道:“怕。”

“怕就对。”朱瀚点头,“怕烫的人不会做大错。告诉我,他是谁。”

姑娘抬眼,那层灰像被风吹淡了一些。

她看了看她哥,又看朱瀚。老七咬牙:“王爷,她要说,你能保她?”

“我保她。”朱瀚道,“我还要你这铺子明天照开。”

老七“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头。

姑娘的嘴唇抖了两下:“我不知他名。他戴着一顶旧帽子,帽檐上有缝——从中间裂到边。他的鞋不响,走路像猫。”

“他把粉给你的时候,闻起来是什么味?”朱瀚问。

“冷。”姑娘把手贴在胸前,“冷得像石头。”

“足够了。”朱瀚起身,“阿槐,留两个人在这里,姑娘借我们用两日,放在眼皮底下护着。老七,你明天照开门,晚上关门时不要落闩,会有人来打听。你就说——”

“说什么?”老七紧张。

“说‘什么都不知道’。”朱瀚淡淡道,“你不知道,便是最好的回答。”

“是。”老七连连点头。

临出门,朱标忽然停住,回头看那姑娘:“你叫什么?”

“……小十。”姑娘怯生生地回。

“明日你在太学门口照常摆摊。”朱标道,“把面多煮一锅。”

姑娘一怔:“多煮给谁?”

“多煮给那些站了一上午的人。”朱标笑,“我付钱。”

小十没懂,只傻傻点头。老七忙不迭道谢。

午后,街上热意渐涨。太学前人潮又起。

今日没有陈词长论,朱标只说:“我今日不讲道理,我要请一碗面。”

人群笑成一片,像被风吹皱的水。

小十紧张得手发抖,偏偏下得面比平时更好,汤清而不淡,面有筋道。

她抬眼看去,只见朱标拿了一碗,站在石阶边,先让给了一个肩背上还背着娃的女人。

“你先。”朱标把碗递过去。

女人迟疑了一下,接了,连声道谢。

人群里不停有人起哄,笑声和香气一层层铺开,有人索性把自家的点心递给旁边的小孩子,有人把凳子往前挪了半步给老头坐。

石阶边一时竟像个小小的庙会。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有一抹影子沿着墙根滑动。

那影子很薄,几乎要被光吞没。朱瀚立在稍远处,眼神顺着石缝落过去,脚下挪出半步,像被什么微小的声音牵住。

“到了。”他在心里轻轻说。

【支线任务:护道太学三日(进行中)】

【听众心绪纹理:剩余一日】

【提示:主事者将就位】

那影子停在小十的摊后,手伸向箱底。

箱里没有哨,只有一只普通的木勺。这手顿了一顿,指尖转而掀起摊布一角,似乎要找别的东西。

就在此时,一只很普通的手搭上了那手的手背,稳稳一按。

“找什么?”那只普通的手问,声音谦和。

那是朱瀚。

那人不抬头,手背一翻,想脱开。

他的动作很快,像鱼在水里摆尾。朱瀚握力不重,却准确压住对方手背上的一个筋位。

那人手指一麻,手一软,膝盖也跟着弯了一寸。

“你帽檐上的线,是谁缝的?”朱瀚轻声问,“中间到边,一针不差。”

那人把帽子压得更低,像要把脸埋进去。

他不言语,左肩忽地一沉,像是借力要撞开。

阿槐在另一侧已经像影子一样挪过去,手指按住了他的肩井。那人肩膀一顿,整个人像被多按了一层重量,动不得。

“郁明说你像猫。”朱瀚道,“我觉得你像臭鼬,来得快,走得也快。可你今天走不了。”

那人的呼吸像铁片刮过,他终于抬起头来。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脸骨很硬,眼窝深,眼神像钉子。

帽檐下面有一道细细的伤,从眉心劈向太阳穴,浅浅的,却把整张脸分了个界。

“你叫郁明的名,想吓我?”他声音很低,带着沙砾,“吓不住。”

“我不吓你。”朱瀚摇头,“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问。”男子冷笑。

“你做这些,是为了谁‘看’?”

男子的笑冷了一分:“为了我自己看。”

“你看见了吗?”朱瀚问。

男子不答,牙齿缓慢地咬了一下后槽,像要把什么话从舌根逼出来。

良久,他吐出两个字:“没看。”

“那你还要不要看?”朱瀚问。

男子盯着他,眼底那点子火忽明忽暗,像风口上的灯。

小十紧紧拽着自己的围裙,指节都白了。

四周的人还在吃面、说笑,石阶上有孩子打翻了一碗汤,旁边的老者把手伸过去接住了碗,汤洇在他手背上,他不吭声。

男子的呼吸终于慢下来。

他霍然垂眼:“散了吧。”声音很轻,却像对自己说。

朱瀚没有松手:“你叫郁明‘师’,你自己呢?”

男子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有人问这个。

他抬起头,眼里的钉子陡然松了一寸:“我没名字。”

“每个人都有名字。”朱瀚道,“就算你忘了,街坊也会给你叫一个。你在北巷被叫做什么?”

“……瘦三。”他像是认输了,垂了垂眼皮,

“我娘生了仨儿子,我是最瘦的那个。”

“瘦三。”朱瀚微微点头,“我记住了。来,把帽子摘了,别再躲在檐下。”

瘦三没有动。阿槐把手放在他臂弯上,轻轻一推。

他的帽子滑下来,掉在地上,帽檐那道缝清清楚楚。

“是谁教你缝这道?”朱瀚问。

“一个人。”瘦三看向人群,“他比我会缝,他说缝了就不怕裂。他还说,只要有人看着,就不算白做。”

“他还说了什么?”朱瀚追问。

“他说,不必问名字。”

瘦三笑了笑,笑意冷,“问了,就会失望。”

“我不问他的名字。”

朱瀚道,“我问你的。瘦三,你愿不愿意停?”

这句话像一枚石子,落在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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