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晓阳颇为为难,海英金盆洗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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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作思索,认真回答:“丁书记,天气变化很快,省台和市局都预报近期东原地区有较明显的降水过程。虽然目前预估过程雨量不算特别极端,但防汛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防十次空,不放一次松。主要领导带头上一线,既能体现重视程度,也能更好地掌握第一手情况,便于及时决策。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应对最坏的可能,总是稳妥的。”

丁洪涛笑了笑,语气像是经验之谈,又像是委婉的建议:“嗯,县委重视是好事,姿态也很重要。不过我提个建议啊,到了堤上,安排好工作后,可以让宣传部的同志组织一下,拍点照片,写篇稿子,给市报和省报的驻站记者通通气,上个新闻,造造声势,展现一下我们东洪县委县政府守土有责、守土负责、守土尽责的形象就行了。你一个县长,政府的当家人,长时间钉在条件艰苦的一线,下面的同志反而不自在,汇报工作、请示问题可能都放不开,影响工作效率,你也辛苦。指挥嘛,重在运筹帷幄,不一定非要事必躬亲。”

我能听出他话里的多层意思,既有对我的关心,也有对工作方式的看法。但我还是坚持道:“书记,这个时候顾不上自在不自在了。市防汛指挥部明确要求主要领导干部要深入一线,靠前指挥。这是纪律要求啊。我们严格落实,既是对上负责,也是对下负责,更是对东洪的老百姓负责。”

走到办公室门口,我们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丁洪涛点头道:“好啊,既然你考虑清楚了,那就按你的想法办。有什么困难及时向县委汇报。”

回到办公室,分管科教文卫工作的副县长马立新已经在等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和焦虑神色,手里拿着一份材料,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县长,您可算回来了。”他见我进来,连忙起身,“有个急事想请示您一下,关于教师工资发放……这事儿,到底发还是……缓一缓?”

我愣了一下,一边放下笔记本,一边示意他坐下:“马县长,坐。工资发放是每月例行工作,怎么突然这么问?为什么不发?”

马立新没坐实,半个屁股挨着椅子边缘,搓着手,语气有些犹豫:“不是……唉,在楼道里碰到县委办的吕连群主任,他随口提了句,说最近县里资金调度比较紧张,防汛开支大,说于书记想着先缓发一段时间,等财政宽松点再补。我心里没底,这不赶紧来请示您嘛。”

我立刻明确表态,语气坚决:“没有缓发的说法!教师的工资,必须按时足额发放,一分钱都不能少,一天都不能拖!这是铁律!于书记嘛,只是随口一提嘛,我会跟他沟通。你告诉教育局和各学校,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发放,不得有任何延误!”

马立新听到这句话,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下了重担,长长吁了口气:“哎哟,那就好,那就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县长您不知道,这要是真缓发了,县一中的那些老教师,怕是真敢找到我家里去静坐啊!”

我语气缓和了些,给他倒了杯水,问道:“马县长,高考结束有几天了,咱们县今年总体考得怎么样?心里有底没有?”

谈到这个话题,马立新脸上立刻焕发出光彩,露出一丝神秘又自豪的笑容,向前倾了倾身体,压低声音说:“高考一结束,县一中就组织了骨干教师进行了估分。从估分情况看,总体成绩比去年有提升,预计最高分可能超过去年不少。我们有信心,今年起码能再考出两到三个清华北大!”

听到这里,我高兴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太好了!这是大喜事!这说明我们东洪的教育事业在稳步前进!要是最终结果真这样,县里必须拿出专项经费,重奖有功的教师!今年的教师节庆祝表彰大会,我要亲自参加,还要邀请丁书记出席!”

马立新连忙摆手,看了眼虚掩的门口,小声道:“县长,您参加就行了,您参加就行了。老师们……说实话,还是更信服您。丁书记刚来,大家还不熟……”

这时,田嘉明来到我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开着的门。他先跟马立新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我说:“县长,去堤上的车和人员都准备好了,水利局韩冰他们也到了,随时可以出发去马关乡堤段。”

我又对马立新嘱咐了一句:“马县长,放心回去工作,教师工资绝不会拖欠,县政府说话算数。你把高考后续的各项工作抓实抓细,争取最好结果。”

马立新连声应着,高兴地告辞了。

随后,我和田嘉明带领指挥部一行人,乘车直奔平水河大堤。下午,我们又重点查看了平水河水库的建设工地。水库的基坑已经开挖了六七米深,按照设计的中小型水库标准施工,初具雏形,站在坝址高处望下去,场面颇为壮观。

站在水库的临时拦水堤上,一侧是滔滔奔流的平水河主干道,河水明显比前些日子更加浑浊汹涌,卷着泡沫和少量断枝残叶。水利局局长韩冰指着河水,面色凝重地汇报:“县长您看,这水色啊十分浑浊,说明上游降雨形成的径流不小,裹挟了大量泥沙,水流急,冲刷力强。现在水位已经接近五米四了,虽然离我们这里设定的警戒水位还有一米左右的安全空间。但咱们这里是平原地区,堤防一旦出问题,就是灭顶之灾,淹灌范围广,损失会非常惨重。”

我用力踩了踩脚下用沙袋和黄土加固过的堤岸,沉声道:“这大堤,是生命线,绝对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韩局长,你是老水利,以现在的水位上涨速度和天气趋势,你看我们是否需要提前着手,对重点堤段进行加高加固?要未雨绸缪。”

韩冰沉吟了片刻,扶了扶眼镜,语气谨慎:“县长,咱们这个水库项目,在省里水利系统是挂了号的重点工程。但我担心的是上游邻省类似的水库、塘坝有好几个。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上游地区持续降大雨,他们的水库承受不住压力,为了自保开闸泄洪,巨大的下泄流量再加上我们本地的降水,几股水叠加,水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猛涨,平水河干流的整体承压能力就将面临极大考验。”

“我们东洪段河道相对顺直,泄洪能力还算可以,问题应该不大吧?”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立刻想起了平水河上那几座正在维修加固的公路桥,转头问一同前来勘查的交通局局长洪亮才:“洪局长,那几座桥是关键咽喉,防汛道路也要畅通,现在情况怎么样?确保万无一失了吗?”

洪亮才立刻上前一步,语气肯定地保证:“县长放心!几座大桥的基础和桥墩我们都反复检查加固过了,目前非常稳固,没问题!防汛通道我们也安排了道班工人24小时巡查养护,保证畅通无阻!”

这时,韩冰局长又补充汇报了一个实际困难:“县长,还有一个问题。现在全市乃至周边地区都进入主汛期,防汛任务重,砂石料特别紧张,价格涨了差不多三成,而且还不好买。我们县里计划的防汛物资储备,还差一批关键的石料和河沙。正在通过多种渠道想办法协调,但进展不太理想,争取尽快能运一部分过来。”

我追问:“砂石料采购平时是走哪个渠道?主要是卡在哪个环节?是货源问题还是运输问题?”

韩冰苦笑一下,解释道:“几个平时合作的采砂场和石料场都说货源紧张,要优先保障市里直接调度的抢险项目。市防汛指挥部虽然下了通知,要求各建材企业要讲政治、顾大局,优先保障防汛应急物资供应,但实际执行起来,各县都在争,缺口还是很大。”

我点点头,情况比想象的更紧张。我对田嘉明说:“嘉明同志,你是常务副总指挥,后勤保障和物资协调这块你牵头负责。砂石料的问题,你亲自抓,务必尽快落实到位,不能影响防汛大局。需要县里哪个部门配合,或者需要我出面协调的,及时说。”

晚上,华灯初上。田嘉明顾不得吃饭,专程驱车来到周海英的住处。半个多月没见,周海英显得憔悴落寞了不少,胡子拉碴,头发也有些油腻,随意地趴在额前,整个人陷在客厅的沙发里,透着一股被抽去精气神的懒散和失意。

听明田嘉明的来意,周海英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是不好卖,现在都紧张啊,不过,嘉明啊,砂子的事……嗯,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看看。”

他摸索着从茶几上拿起一支雪茄,熟练地剪掉帽端,用火机慢慢烤着,然后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语气带着浓重的自嘲意味:“钱,这玩意儿……我现在不想挣了。没意思。”

周海英在建委系统那么多年,城建、交通这条线上,弄点工程砂石不成问题!周海英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田嘉明,“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打几个电话,然后啊把几个砂场老板的电话给你,你自己去谈价格,去协调运输。我不参与,不插手!”

田嘉明对周海英这番截然不同以往的表态感到非常意外。以前的周海英是见钱眼开,雁过拔毛,这么大一笔砂石生意,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手,甚至有点避之不及的感觉?

周海英并没有解释,仿佛看穿了田嘉明的心思,隔着袅袅的烟雾,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他拿过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浓茶,慢悠悠地问,像是随口闲聊:“你们那位洪涛书记,最近怎么样啊?在东洪搞得风生水起吧?”

田嘉明谨慎地回答,字斟句酌:“丁书记工作很投入啊,正在全面熟悉了解县里的各方面情况,抓工作抓得比较紧。”

周海英不屑地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丁书记有本事啊,是真有本事。当初是我把他引荐到于书记跟前啊,那时候于书记对他还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多久,倒是他丁洪涛步步高升,得了重用,春风得意。我呢?”他指了指自己,“我倒好,成了个他妈的城管局长!管些鸡毛蒜皮!”

他语气里满是酸意、怨气和不满:“你看现在,你们丁书记还来我家吗?电话还有没有一个?以前他当交通局长的时候,可是天天给我打电话,称兄道弟。就这建委家属院门口那条破路,他为了表示关心,一年能给我来来回回修三遍!呵,老丁这家伙,有意思啊,真有意思。”

田嘉明听着这些牢骚和阴郁的抱怨,只能尴尬地陪笑,不好接话,心里却彻底明白了周海英对丁洪涛的怨气有多大,积得有多深。这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分歧,更带着一种被利用后被抛弃的愤懑。

周海英又喝了一口浓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田嘉明说:“老田啊,咱们在东洪的那个家电门市部,生意还行,营业额不算低……你得多费心盯着点。以后啊,”他叹了口气,“我想明白了,还是得做点正经买卖,踏踏实实的。那些钻政策空子、空手套白狼、火中取栗的活儿,风险太大,还是少碰为妙,离远点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