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七日发酵,百年世家最后的挣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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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七日!

长安司隶衙门前的青石板路,已被汹涌而来的车马人潮碾得发烫。大汉十三州的豪族巨贾、世家贵胄,乃至万里之外的异域行商,如嗅到血腥的鲨群,将这座威严官署围得水泄不通。

天光初破云层,爬上朱漆大门鎏金的兽首门环。门前早已是沸反盈天:高头大马不耐地打着响鼻,镶金错银的马车轮毂在石板上碾出刺耳的嘎吱声,马夫粗粝的呵斥此起彼伏,世家豪奴腰间悬挂的玉佩在推搡中叮当作响,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

那景象,恰似春潮决堤,势不可挡。

子墨于长安司隶衙门召开的“司隶七郡经济发展大会”,如同一块万钧巨石轰然砸入深潭,激起的千层浪涛不仅席卷了整个大汉帝国,更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在每个驿站的驼铃声中回荡,最终掀起了波及四海的滔天巨浪!

市场那只无形的手,只轻轻拨动了一下,便撩拨得天下逐利者野心如野草般疯长。

衙门外墙上,那张宣告一千余间商铺招标的告示,边角早已被无数双贪婪的手摩挲得卷起毛边,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这哪里是告示?分明是点燃财富野心的引信!

穿绸裹缎的豪商踮着脚尖,眼中精光四射;

粗布短打的市井小民攥着积攒多年的碎银铜板,指节捏得发白,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渴望,都盼着能从这场空前的财富盛宴中,狠狠撕下一块肥肉。

长安城,这座古老的心脏,正在子墨的蓝图下经历着脱胎换骨的剧变。

他时常伫立长乐宫阙之巅,俯瞰脚下。

旧城区,往日的喧嚣已被死寂取代,徒留断壁残垣在风沙中呜咽悲鸣;

不远处,新城区的夯土声却如惊雷般此起彼伏,工匠们正将一块块刻着“司隶监造”印记的青灰色城砖,垒筑成崭新的、高耸的城墙。

改造尘埃落定,除原有商铺得以返迁,其余平民的破败居所尽数推平,百姓被妥善安置至司隶衙门规划的新区。

这一番雷霆手段,生生在长安腹地催生出三千余间金贵的商铺!

子墨深谙平衡之道。为确保七郡四十八县雨露均沾,他大手一挥,从中划出一千间,平均分予各郡县。

狼毫饱蘸浓墨,他在竹简上一笔一划写下铁律:

从经营范围到货物品类,条条框框,森严如军令。

墨迹未干,便有郡县官吏如捧圣旨,怀揣文书,星夜策马,狂奔回属地筹备。

这,是点燃司隶七郡四十八县地方经济的火种!

剩余的两千间商铺,子墨心中早有丘壑。

一千间,面向天下商贾,竞价拍卖!消息甫出,富商巨贾们便红了眼,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在报价声中疯狂上演。

另一千间,则作为关键棋眼,牢牢嵌入长安城整体商业格局的筋骨之中,为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重点项目配套。这步棋,稳稳扼住了长安商业的命脉。

辰时,司隶衙门正堂。

铜漏滴下第七声清响,子墨的办公大厅已喧腾如闹市。鎏金烛台跳跃的火光,将攒动的人影扭曲放大,投在精雕细琢的屏风之上,恍若群魔乱舞。

最先闻风而动的,是那些盘踞一方的刘姓蕃王。

广陵王刘荆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大步流星跨过高高的门槛,身后随从抬着的沉重箱笼,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刮痕;楚王刘英腰间的玉珏随着步伐撞击,清越之声难掩其志在必得的锋芒。

紧接着,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沛王刘铺,中山王刘焉等一干蕃王先后而至。

子墨端坐主位,指间随意把玩着一尊冰冷的青铜镇纸,待对方献上足以装满十驾马车的奇珍异宝,才唇角微勾,挥毫赐下十间位置绝佳的铺面契书。

那墨迹在烛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一份昂贵的人情,就此交割。

紧随其后,是风尘仆仆的异国使团。

大月氏使臣的胡服沾满塞外沙尘,波斯商人头巾上硕大的夜明珠闪烁不定,乌桓使者身披华丽貂裘……谈判桌上,拍案声、抚须长笑声、压低嗓音的激烈争论声不绝于耳。

数轮唇枪舌剑,直至对方咬紧牙关,应允完全遵循大汉律法与交易模式,这些远道而来的国家才终于每家换取了十间商铺的特权。

子墨掂量着手中新增的异域货品名录,满意之色掠过眼底——长安的市场将更加绚烂,而他的府库,已然盆满钵满。

真正的风暴,此刻才降临。

当由大汉十二家根深蒂固的百年世家组成的商会代表踏入正堂时,空气骤然凝固。

子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一份由“含笑”密报的情报竹简边缘,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心知肚明,这些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庞然大物,才是他改革路上最终的巨兽。

太原李氏:自武帝盐铁专营以来,明有律法,暗有乾坤。

他们凭借荫庇的部曲、门客,如同巨蟒般盘踞在司隶校尉辖区内六成的铁器铸造命脉,更将关中半数盐井纳入私囊!据长安铁市密报,李氏每月供应的农具、兵器,竟占全城需求的七成三!

一旦断供,长安半数农户将陷入无犁可耕、无刃可用的绝境!

清河崔氏:数代经营,一张以通婚、密约为经纬的巨网,牢牢罩住长安至敦煌的十七处咽喉货栈。

《西域商路税册》触目惊心:过往商队每经一处崔氏货栈,便要被剜去货物价值一成五的“买路钱”!

层层盘剥,最终化作长安集市上西域香料那高达产地五倍的天价!

颍川荀氏:智谋之士辈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司隶七郡每年七成的孝廉举荐名额,尽在其股掌之间!更可怖的是,其通过察举制织就的庞大人脉网,如同无形的巨手,直接操控着二十三郡县官员的任免升降,俨然是地方行政的隐形中枢!

琅琊诸葛氏:至少三家与当今皇太后母族、河间王等宗室血脉相连。

永元三年,正是他们借后宫之力,掀起滔天巨浪,硬生生将先帝推行的“均田令”扼杀在襁褓之中,政令颁布仅三月便因朝堂汹汹弹劾而夭折!

弘农杨氏:家学渊深,门徒遍及乡野。七郡各县的部曲统领、团练教头,多出其门墙。

荫户过万,私兵数千,更将司隶七郡三成的乡亭小吏牢牢掌控!建初年间豫州叛乱,杨氏私兵竟敢公然列阵,与朝廷平叛大军对峙,生生逼得朝廷让步妥协!

陈郡谢氏:豢养的门客中,赫然有三位“三府掾属”级名士、三位太学博士、五位翰林大学士!

其喉舌《翰林清议》一纸风行,曾凭一篇《论盐铁之弊》,半年间煽动三千太学生伏阙上书,硬生生将朝廷新盐法逼入死局!

吴郡陆氏:早在光武中兴之时,便在渭水之滨悄然筑起二十一座如山私仓,囤积着关中四成粟米、两成布帛!

去岁大旱,陆氏紧闭仓门,坐看长安米价腾飞十倍,饿殍盈途!朝廷最终竟以割让三处盐井开采权为代价,才换得活命之粮!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人脉如海,富可敌国。其最擅长的,便是为各方势力穿针引线,交易政治资源,调和利益纷争,以此不断膨胀其政治触角。

其秘传的“透光镜”工艺,一件贡品便抵百户农人全年赋税;而那“辟疫散”药方,在瘟疫肆虐时,更曾卖出百两黄金一剂的骇人天价!

巴蜀唐氏: 以毒术名震天下,号“蜀中毒王”。垄断蜀地井盐与桑蚕,独掌蜀锦对外贸易命脉。

《益州商税录》白纸黑字:唐氏每年仅蜀锦一项,获利便达白银五十万两之巨,独占益州财政岁入三分之一!

这十二尊庞然大物,此刻打着“襄助司隶七郡发展,为大人分忧”的堂皇旗号,亮出了他们精心炮制的“共治”獠牙:

其一:治河所需庞大资金,世家“慷慨”承担过半!代价?黄河沿岸五十年灌溉权的优先分配权!外加——免除赋税五年!免除一切徭役!

其二:长安新增商铺,世家以“承担全部拆迁安置费用”为由,索要五成产权!并要主导未来交易会摊位分配之权!

作为“回报”,他们轻飘飘承诺“约束宗族,力助新政”,并以其渠道和货物为交易会“增光添彩”。

子墨心中冷笑。这十二家巨族,自恃“上通天阙、中控士林、下制黎庶”,笃定他的改革虽得圣眷,却离不开他们在钱粮、人事、地方维稳这三根支柱上的支撑。

他们的底牌赤裸而霸道:你要政绩,我取利权;你若硬来,我便让你的政绩化作泡影,甚至变成催命符!

这份源自东汉“门阀—皇权”共治结构的傲慢,正是他们敢于向自己这位手握重权的司隶校尉叫板的根源!

雕花青铜烛台上的火苗猛地一窜,映得十二位世家家主的面孔忽明忽暗。他们鱼贯而入,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

太原李氏家主李云,玄色锦袍上的夔龙暗纹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抬手,指尖抚过腰间那枚螭纹古玉,鹰隼般的目光刮过主位上的子墨,嘴角勾起一丝冰凉的弧度:

“司隶大人,听闻您这轰轰烈烈的商品交易会,独独缺了铁器行当?呵,长安西市十之七八的铁货,可都出自我李氏山场炉火!若届时交易会上无犁无锄,无刃无戈…陛下若问起‘国之六筦何以弛废’,大人…该如何作答?”

子墨眼皮都未抬,指节敲击着冰冷的青铜镇纸,声音淡漠:

“李公可知,长安城一日耗铁几何?三千二百斤!李公可知…何谓‘冶铁水排’?”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挥。两名精壮工匠应声抬入一座青铜模型。齿轮咬合,机括转动,水力驱动的巨大皮囊发出沉闷如巨兽呼吸般的轰鸣!

“此器,内藏双动活塞之秘,可令炉温骤升三成,日产铁量…翻倍!”

子墨目光如电,直刺李云,

“至于贵府在蓝田那两千石私矿——” 他倏然从袖中抖出一卷绘满朱砂标记的舆图,啪地展开!“

在吾这《司隶铁矿勘舆全图》面前,储量几何,怕是连识字稚童也能一目了然!司隶七郡,未开之铁矿凡五十六处,其储量…是贵府私矿的…二十倍!”

李云嘴角那抹冷笑瞬间冻结,手中把玩的玉扳指“当啷”一声坠地,碎裂声清晰可闻!

他身后的清河崔氏家主崔亮,眼尖地瞥到地图边缘那抹刺目的朱砂御印,心头剧震,霍然起身:

“司隶大人!西域大月氏的汗血宝马、波斯万里迢迢运来的奇香、蜀地巧夺天工的锦绣…哪一样不需经我崔氏货栈周转方能入得长安?若因某些…‘不便’,商队迟滞三日不至交易会,东市的驼队怕是要空了大半!这损失…”

子墨稳坐玄色锦垫,指尖悠然划过案几边缘的云纹,仿佛在欣赏一件古玩。崔亮话音未落,子墨骤然抬手!鎏金博山炉中逸出的袅袅青烟,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在他指尖凝成扭曲的形状。

不等众人反应,一卷竹简被“啪”地甩在紫檀案上,密密麻麻的墨字在烛火下泛着森森寒光——

赫然是《西域商队往来密档》!其上清晰记录:近三载,崔氏截留商队关税竟累计白银八十万两!其中六成…中饱私囊!

崔亮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下意识抓起竹简,白玉扳指在竹片上刮出令人牙酸的锐响,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绝不可能!诬陷!纯属诬陷!”

身旁的汝南袁氏家主袁泽民惊得猛地站起,宽大的袖袍带翻了案上茶盏,滚烫的茶水泼溅在竹简上,晕开的墨迹反而让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更加狰狞!

子墨唇角却勾起一丝早有预料的嘲弄,从容不迫地又取出一卷泛着岁月痕迹的绢帛。帛书缓缓展开,一幅详尽至极的西域商路新图跃然其上,每一处新标记的节点,都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世家代表们紧绷的神经!

“崔家主以为,掐住那十七处咽喉货栈,便能扼住商队的命脉?”

子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砸落,

“看看这个!”

指尖重重戳在绢帛上黄河与长江沿岸密布的红点。

“此乃本官新辟之漕运节点!分段接力,舟车并进!大月氏良驹,波斯奇香,无需再经河西走廊险途,便可直抵长安城下!新航道,更有朝廷水师战船护航,商队遇劫之险…将由十二成,降至…不足二成!”

崔亮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袖中的拳头紧攥,骨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由红转青:

“哼!没有我等百年信誉担保,那些狡诈胡商岂敢…”

“担保?”

子墨蓦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烛火狂舞!他随手掏出一块青铜令牌,“当啷”一声丢在案上,令牌上狰狞的兽纹与“如朕亲临”的篆字在烛光下摄人心魄!

“此乃陛下亲赐‘通关符节’!持此令者,沿途州郡,兵马开道,护其周全!对了,”

他语气陡然转冷,

“本官已在函谷关重设‘商税司’,过往商队,只需缴纳货值…八分赋税!比起崔家主那雁过拔毛的…十五分规矩,如何?”

满堂死寂!唯有烛芯噼啪爆裂之声,如同敲在众人心头的丧钟。

崔亮脸色惨白如纸,无意识地死死揪着腰间的玉带,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子墨攻势未歇,又展出一卷绘满奇异器械的图纸。

“此物,‘龙骨水车’,链斗提水,灌溉之效,十倍人力!”

“此物,‘曲辕犁’,犁壁可调,省力…三成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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