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龙怒·铸鼎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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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熔金,泼洒在洛阳南宫巍峨的宫墙之上,将琉璃瓦染成一片血色辉煌。

然而,这辉煌却无法穿透御书房内那沉甸甸、近乎凝成实质的空气。风陵渡口的硝烟与血腥,仿佛化作无形的幽灵,跨越数百里山河,固执地缠绕在这帝国的心脏深处。

“啪嚓!”

一声爆裂般的脆响,悍然撕碎了御书房的死寂!

一方坚硬逾铁的紫檀木镇纸,竟在皇帝刘庄指掌间应声崩裂!木屑如暗器般激射,其中一片擦过太常垣荣沟壑纵横的面颊,留下细微血痕。这位帝师眼皮纹丝未动,腰杆却如古松般挺得更直,仿佛在无声迎接一场风暴。

刘庄猛地自御座后站起,玄色龙袍下摆如怒涛翻卷,带起凛冽罡风。

他胸膛剧烈起伏,年轻而刻满铁血威严的脸庞,此刻因滔天怒火与一种近乎狂暴的激赏而扭曲。

他手中紧攥的,正是那染着渭水烽烟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其上字字惊心:世家勾结,粮荒铁断,高利盘剥,毁农具,劫官道,假钱如瘟疫肆虐,万匪围攻官船,渭水血浪滔天!而力挽狂澜,将这滔天巨浪生生拍碎的,只有一个名字——司隶校尉,刘睦!

“好!杀得好!”

刘庄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负伤雄狮的咆哮,每个字都裹挟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狠狠砸在殿内每个人的心头。

“百年世家?累世簪缨?呵!敢动朕的钱粮根基,敢乱朕的江山社稷!朕要让他们百年煊赫,灰飞烟灭!连根拔起!”

他赤红的双目如烧红的烙铁,扫过阶下群臣,无人敢撄其锋芒!

死寂。唯有帝王粗重的喘息在空旷殿宇中回荡,以及那被攥得变形的密报发出的细微呻吟。

新任尚书令杜诗,素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着称,此刻手心也沁出冷汗。

他余光瞥向身侧,太尉邓禹须发皆白,宛如一尊沉寂的古松,浑浊老眼半阖,唯有垂在袍袖下、布满老人斑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蜷。

“陛下息雷霆之怒。”

新任御史中丞宋均清朗而富有条理的声音,适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上前一步,躬身道:

“司隶校尉刘睦,临危受命,以雷霆手段粉碎世家毒计!开常平仓以稳民心,推新式农具以固农本,

二百黑骑破万匪,如山官钱如山粮强势平准!更揪出假钱、流言、匪患之根源,

诛首恶百年世家魁首谢冰以正国法,扬我天威!此等功勋,彪炳史册!

然此非一人之勇,实乃陛下慧眼如炬,识此国士,托付重任,方是社稷之幸,万民之福!”

宋均之言,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激起涟漪。

“宋中丞所言,字字珠玑!”

太常垣荣,这位刘庄的帝师,抚着长须,苍老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眼中激赏毫不掩饰:

“小王爷,真乃无双国士!老臣观其经纬,

一曰‘通天智’,筹谋深远,洞若观火,奸佞无所遁形;

二曰‘不世勇’,亲冒矢石,身先士卒,挽狂澜于既倒;

三曰‘经世能’,治政如烹小鲜,理财若点金石!长安旧城,化腐朽为神奇,不费国库一钱反充盈府库;

三河治理,天量资金自筹而解;

商交盛会,月开两次,商税激增数倍!

更有甚者,广陵王殿下,经其点化,竟脱胎换骨,为陛下分忧!此等大才,亘古未有!陛下得此臂助,实乃我大汉中兴之瑞兆,天佑皇图!”

中书令钟离意性情如火,此刻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声若洪钟,几欲掀翻殿顶:

“何止臂助!此乃陛下掌中神锋,国之干城!陛下!长安气象,焕然一新,皆因子墨!

旧城改造,点石成金,府库充盈;

三河安澜,泽被苍生,不取民脂;

商交盛会,货通天下,税赋如潮!

广陵王殿下,浪子回头,躬行实务!此皆子墨经纬天地之能!

世家?该杀!杀得痛快!杀他个乾坤朗朗,海晏河清!”

他字字铿锵,如同战鼓擂响,将殿内因帝王震怒而压抑的气氛彻底点燃。

太仆伏恭、太史令班固等人无不颔首,面露由衷叹服。

子墨在司隶七郡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早已通过密奏邸报震撼朝野。

其手段之奇绝,成效之卓着,影响之深远,令任何自诩能臣者皆感汗颜。

那翻倍的商税,更如重锤敲在杜诗等掌财重臣心上,其震撼无以复加。

班固早已提笔,在随身简牍上奋笔疾书,口中低喃:

“《汉书·货殖》当为子墨新辟专章…不,当为其单独立传!此乃经世济民之典范!”

然而,在这片炽热的盛赞洪流中,一道阴冷的暗影,如同毒蛇般蛰伏在御书房最深、光线最暗的角落。

影门指挥使阴就,身形瘦削如鬼魅,面容深藏于低垂的玄色帽檐阴影之下,只余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

宽大的暗紫锦袍袖中,他枯瘦的手指正以一种近乎凝固的缓慢,摩挲着袖内一柄淬有西域奇毒、见血封喉的短刃鲨皮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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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对子墨的推崇,皇帝眼中毫不掩饰的激赏与杀意,只换来他心底一声声阴鸷的冷笑。

刘睦…又是刘睦!此人锋芒太露,手眼通天!司隶之权已如擎天之柱,更掌控长安钱粮命脉,连自己苦心扶植的广陵王刘荆也成了其手中棋子…此獠不除,后患无穷!指尖划过冰冷刃脊,他在等待,等待那根名为帝王猜忌的弦,被悄然拨动的瞬间。

刘庄胸中翻腾的怒火似被臣子们对子墨功绩的盛赞抚平些许,但那双鹰目中的戾气与激赏交织,丝毫未减。

他重重坐回御座,胸膛依旧起伏如浪,目光扫视阶下:

“子墨贤侄之功,朕心甚慰!然,尔等可知,那些国之蠹虫,是如何妄图蛀空朕的万里河山?!”

他猛地探手入怀,取出一物,狠狠掼在光可鉴人的紫檀御案之上!

“当啷啷——!”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几枚沾着暗褐色干涸血迹的铜钱,在御案上弹跳翻滚,最终无力地跌落金砖地面。形制规整,“五铢”二字清晰端庄,边缘光滑,在煌煌烛火映照下,泛着与官钱一般无二的、足以乱真的铜黄光泽!

“假钱!”

杜诗瞳孔骤缩,失声低呼,脸色瞬间煞白。作为执掌帝国财赋中枢的重臣,他太清楚此物流毒之烈!此乃倾覆社稷、点燃民变的燎原之火!

“正是此等祸国妖物!”

刘庄的声音冷彻骨髓,

“形貌几可乱真,入手却轻如败絮!一千二百万贯!整整一千二百万贯!如同无声瘟疫,悄然侵蚀市井!若非子墨洞察秋毫,以如山官粮、如山新钱铸就定海神针,更以铁血手腕扫荡群丑,此刻长安乃至司隶七郡,早已饿殍载道,烽火连天!朕的江山,只怕已被这些蠹虫啃噬得根基动摇!”

他越说越怒,猛地一掌再次拍落,震得御案上笔架砚台齐齐跳起。

“查!给朕彻查到底!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巴蜀唐氏…郭氏!一个不许漏网!证据确凿者,诛九族!夷祖坟!朕要这天下看看,动朕根基者,是何下场!”

帝王的咆哮裹挟着血腥杀气,在殿内轰鸣。群臣噤若寒蝉。

阴影中,阴就摩挲毒刃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快了一丝。

诛九族?夷祖坟?好…怒火焚天,烧得越旺,焚毁的薪柴便越多。

刘睦,你功高震主,树敌无数,爬得越高…将来摔得,就越粉身碎骨!

就在这杀伐之气与激赏之情激烈碰撞的紧绷时刻,一直如古松磐石般沉默的太尉邓禹,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阅尽沧桑、仿佛能洞穿浮世迷雾的眼眸,此刻无怒无喜,唯有深不见底的幽邃。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几枚沾染罪孽与危机的假钱之上。

他并未直接回应帝王的滔天杀意,而是缓缓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伸出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极其郑重地,拾起其中一枚假钱。暗褐的血污沾染了苍老的手指,他浑不在意。

邓禹将这枚小小的、却足以倾覆王朝的祸物,举至眼前,借由御书房内煌煌烛光,细细审视。

眼神专注得如同凝视传国玉玺,又似在剖析一件绝世凶兵。

殿内所有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于这位二朝元老、帝国柱石的身上。

时间仿佛凝滞。唯有烛焰跳跃的光芒,在假钱光滑的冷面与邓禹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良久,邓禹苍老而沉凝如大地般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陛下息雷霆之怒。此物…”

他微微一顿,指尖摩挲着染血的铜钱,目光深邃如星空古渊,

“此物可乱国,倾社稷于瞬息之间,其毒之烈,远胜十万貔貅,百万戈矛!”

殿内气氛骤然绷紧至极限!阴就袖中的手指瞬间如铁钳般扣紧!

邓禹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断与洞见,响彻殿堂:

“然,此物亦可…铸新鼎!”

“铸新鼎?”

刘庄浓眉紧锁,杀意未消的脸上掠过一丝精芒,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阶下群臣,包括阴影中的阴就,无不屏息凝神,竖耳倾听。铸新鼎?这老国柱意欲何为?

邓禹并未直接解答,他将那枚假钱轻轻放回御案,发出“嗒”一声轻响,如同敲定乾坤的定音锤。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殿内每一位重臣,最终定格在紧闭的、雕龙绘凤的朱漆大门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看到了长安城中那个翻云覆雨、经纬天地的身影。

“陛下,诸位大人。”

邓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臣观那小子所行诸事,看似繁杂,实则脉络清晰,万法归宗——聚天下财货之力,铸我大汉万世不拔之基业!”

他声若洪钟,字字千钧,

“旧城改造,非为琼楼玉宇,乃为引活水,聚宝盆,盘活死地生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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