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大事当有牺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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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继续部署:“你接下来的任务是,动用一切信息渠道,查一查近期,尤其是最近一两个月内,民间有没有那些想要挑战神隐峰的登山组织或者团体。不管是专业的登山俱乐部,资深的驴友圈,还是……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就想创造历史的业余爱好者,任何有苗头的,都给我筛出来。”

这次连赵云和齐天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林风更是直接问出了声:“老板,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混进这些民间队伍里?可……恕我直言,这些人如果真敢去神隐峰,多半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或者就是纯粹的疯子。跟着他们,不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极有可能是累赘,会严重拖慢我们的进度,甚至暴露我们的目标。这……意义何在?”

我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没有什么温度的笑意:“没关系。我需要的就是他们‘不知天高地厚’,需要的就是他们‘普通’。”

我环视众人,看到他们脸上愈发浓重的不解,缓缓解释道:“神隐峰如果真如传说中那般诡异,它的危险绝不仅仅来自于自然环境和恶劣气候。那些无法解释的失踪、幻觉、低语……才是我们真正需要警惕和调查的东西。”

“我们几个,”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云、齐天、黑疫使,“实力如何,自己清楚。真有什么精神干扰、意识侵袭之类的诡异手段,作用在我们身上,效果可能微乎其微,甚至直接被我们自身的力量屏蔽或反弹。那样的话,我们很可能根本无法亲身体验到那种‘诡异’是如何发生、如何起作用的,也就错过了最直接的第一手信息。”

我的目光变得冷静甚至有些冷酷:“但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他们脆弱,敏感,如果真有什么怪事发生,他们一定会是最先被影响、表现也最明显的‘指示剂’。观察他们在特定环境下的反应、变化,甚至……如果他们不幸被某种力量操控或侵蚀,我们或许能反向追踪到那股力量的来源和运作方式。”

“换句话说,”我总结道,“他们就是我们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有了他们的‘衬托’和‘反应’,我们才能更清晰地看到隐藏在迷雾下的陷阱和路径。当然,严格来说,我们也不算强行逼迫他们。他们本就心存妄念,想要去征服那座山,我们只是‘恰好’加入而已。某种程度上,有我们在,或许还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稍微降低一点他们的死亡率。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院子里一片死寂。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湿冷的空气包裹着每一个人。

赵云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看着我,眉头紧锁,那双惯常清澈坚定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深切的失望。

“安如兄!”他的声音沉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此事……怕是大为不妥!听你方才之言,我们岂非成了利用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安危,来达成我等目的之辈?这与我们一向秉持的道义、与掀天同盟创立之初心,乃是背道而驰!昔日我等反抗天庭西天,正是因其视凡人性命如草芥,肆意玩弄操纵!安如兄,你……”

苏雅也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臂,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安如,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是最厌恶被人利用,成为别人棋子的感觉吗?许大哥、羽哥、邦哥……还有地府那么多牺牲的将士,他们的牺牲不就是为了不让更多人被迫成为棋子吗?为什么你现在……想的……想的……”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苍白着脸,低声道,“这般……冷厉?”

我看着他们,赵云的正直凛然,苏雅的担忧失望,齐天抱着胳膊歪头打量我的审视目光,甚至黑疫使那仿佛洞悉一切又漠不关心的诡异轻笑,都像一根根细针,刺在心头。

但我没有动摇。

在地府经历的腥风血雨,从一个小小鬼差爬到酆都大帝的宝座,脚下踩着的不仅仅是敌人的尸骨,更有无数不得已的抉择和牺牲。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在那片残酷的天地里,只会死得更快,输得更惨。

我轻轻拂开苏雅的手,虽然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地道?恶毒?”我重复着他们的用词,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子龙,苏雅,你们觉得我变了,是吗?”

“或许吧。”我转过身,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座蛰伏的雪山,“但你们要明白,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是能让地藏王菩萨那种存在都暗中布局、能让杨戬那种家伙都讳莫如深、能让通幽阁换了一种更诡异方式卷土重来的未知危险。我们要找的,可能是玄德公的下落,更可能是一个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恐怖真相。”

“在这种层面的博弈里,天真和仁慈是奢侈品,我们消费不起。”我的声音渐冷,“我没有主动去害那些人的性命,甚至承诺会在能力范围内予以保全。我只是在利用一个既成的事实——他们自己选择去送死——来为我们增加几分胜算,更有效率地找到答案。这比起天庭西天直接收割灵魂、炼化生灵的手段,温和了何止千万倍?”

“成大事者,必不可瞻前顾后,妇人之仁!”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在地府发号施令时养成的决绝,“若因拘泥于小节而导致满盘皆输,让更多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那才是最大的不地道!此事不必再议!”

我看向林风,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就按我说的办。去找这样的队伍,尽快安排我们加入。细节你亲自把控,绝不能出纰漏。”

林风的身体微微一震,立刻垂首应道:“是!老板,我立刻去办!”他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迅速收起电脑,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湿漉漉的巷口。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赵云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默然转身,再次走回那棵老槐树下,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落寞。

苏雅眼圈微微发红,低下头,不再看我。

齐天咂了咂嘴,嘀咕了一句:“啧,当老大就是麻烦,心不黑站不稳呐……”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讽刺。

黑疫使轻笑一声,重新拿起他的蜡染布,幽幽道:“有趣的选择……人性的光芒与阴影,总是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清晰……呵呵……”

我知道,我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划开了某些一直刻意维持着的东西。但我不后悔。酆都大帝的职责和经历,早已在我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注定无法再纯粹。

……

一周的时间,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氛围中度过。

林风的效率极高。他动用了暗河在西南地区所有能动用的灰色渠道和信息网,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个由九个人组成的,临时在网络上拼凑起来的“登山队”。成员构成复杂:五个是号称“探险社”的大学生,两男三女,满腔热血却又缺乏经验;两个是自称有多年登山经验的户外爱好者,看资料倒是像模像样;还有两个是摄影爱好者,装备看起来颇为专业,目标是去拍下神隐峰“未被征服的容颜”。

这群人通过各种论坛和社交群组联系上,共同的念头就是挑战被官方明令禁止攀登的神隐峰,幻想着能“创造历史”,一夜成名。

他们已经在羚城集合了好几天,却一筹莫展。根本没有正规的旅行社或向导敢接这种活,通往神隐峰区域的几百公里路程复杂难行,更别说找到一条能避开监管又能相对安全上山的路线了。

林风巧妙地安排了一个“本地户外俱乐部志愿者”的身份接触了他们,表示可以提供一辆经过改装、适合山地行驶的小巴车,免费将他们送到神隐峰山脚附近的一个秘密起点,并且声称知道一条“老一辈采药人留下的、相对稳妥但从未公开的路线”。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于这群正处于极度兴奋和焦虑中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对方就痛快地答应了林风提出的唯一“小小”要求——顺便捎上几个同样对神隐峰充满向往的“同道中人”(也就是我们)。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晦暗不明,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里带着高原地区特有的清冷潮湿。

一辆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但明显经过加固改装、轮胎宽大的墨绿色小巴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老城区边缘一个约定的停车场角落。

我们一行五人提前到了。我,赵云,齐天,苏雅,黑疫使。我们都换上了林风准备的冲锋衣、登山鞋,背着塞满了常规登山装备的大背包,看起来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如果忽略掉赵云那即便穿着现代服装也难掩的挺拔英气,齐天那双过于灵动睥睨的眼睛,黑疫使身上那股子怎么都藏不住的阴郁诡谲,以及苏雅哪怕裹在厚厚冲锋衣里依旧清丽出尘的气质的话。

我自己则戴了一顶鸭舌帽,稍微压低了帽檐。

小巴车的车门嗤一声打开,林风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今天也换了一身户外向导的打扮,冲我们点了点头,低声道:“老板,他们都到了,在车上。情绪……挺高涨的。”

我嗯了一声,率先踏上了车门。

车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一些,但此刻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九张年轻而兴奋的面孔映入眼帘,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笑声在车厢里回荡,混合着新装备的橡胶味和零食的香气。

五个大学生挤在后排和中间的位置,三女两男,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冒险前的亢奋,正拿着手机互相拍照,或者热烈地讨论着登山计划。两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皮肤黝黑、装备更加专业的男人坐在稍前的位置,表情相对沉稳些,但眼神里也闪烁着挑战极限的渴望。另外两个挂着相机、穿着众多口袋的摄影马甲的人,则一个靠在车门附近调试镜头,另一个则拿着一个小本子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我们的突然上车,让车内的喧闹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的目光都好奇地、带着打量地投向我们这边。

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里带头人的高大男生率先开口,语气热情洋溢:“嘿!你们就是王哥(林风的化名)说的另外几位朋友吧?太好了!这下我们队伍更壮大了!我叫张皓,理工大探险社的!”

“你们好,”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对陌生同伴的拘谨和友善,“我叫李安,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赵大云,齐天,苏小雅,黑……黑岩。”我临时给黑疫使编了个名字。

“哇,你们装备好专业啊!”一个扎着马尾辫,眼睛很大的女生惊叹道,目光尤其在赵云和齐天身上打转——没办法,这两人的体型和气场,即使刻意收敛,在普通人里也显得过于出挑。

“还行,以前玩过几次。”我含糊地应道。

那两个专业登山爱好者打量着我们,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神隐峰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们确定要跟?到时候可没人能顾得上你们。”他的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和警告。

齐天嘿了一声,刚要反唇相讥,被我一个眼神制止。

我笑了笑:“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不会拖后腿的。”

另一个摄影爱好者推了推眼镜,笑着打圆场:“人多热闹,互相有个照应嘛。我是刘淼,搞摄影的,这位是我搭档周琨。希望能拍点好东西回去。”

简单的介绍和寒暄后,车厢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但那九个人显然自成一个小团体,对我们这几个“空降兵”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好奇。大学生们继续着他们的喧闹,两个专业人士低声交谈着路线细节,摄影师则开始擦拭设备。

我们五个在车厢中部靠前的座位坐下,与后方的人群稍稍隔开一点距离。

小巴车发动机轰鸣起来,林风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朝着城外,朝着那片笼罩在迷雾与传说之上的神秘山脉驶去。

车窗外,羚城的街景逐渐后退,取而代之的是荒凉而壮阔的高原景色。灰黄色的山峦起伏,偶尔能看到牦牛群像黑色的珍珠般散落在枯黄的草甸上。

车厢里,大学生们开始合唱起流行的歌曲,跑调但充满活力。两个摄影师讨论着光线和构图。专业人士在研究地图。

而我们这边,一片沉默。

赵云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齐天百无聊赖地玩着背包带,眼神偶尔瞟向窗外,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苏雅靠在我身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象,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有些凉。黑疫使则戴上了兜帽,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车厢的阴影里,气息近乎消失。

我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帽檐下的眼神平静却深邃。

利用吗?或许吧。

但这条路,必须走下去。无论代价是什么。

小巴车颠簸着,载着一车怀揣着不同目的、对前方危险认知截然不同的人,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被称为“神隐”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