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归墟的代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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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石桌对面，普化天尊似乎也因为我这近乎逼问的态度而屏住了呼吸，连痛苦的喘息都暂时停滞了。
太上老君对于我如此直白的追问，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与先前那种超然物外、智珠在握的停顿不同。这次的沉默，带着一种权衡，一种…仿佛在斟酌某些极其重要、一旦出口便无法收回的话语的分量。
混沌的偏殿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沉重。只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的混沌气流拂过耳际的细微声响，以及我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良久，太上老君才缓缓抬起眼帘，那双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的眼眸中，之前的淡然与戏谑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凝重的神色。
他看着我，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既然…大帝你的求知之欲如此炽盛，定要问个分明…”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贫道…便直说了。”
我的心猛地一提，知道接下来的话，恐怕才是今日这场会面真正的核心。
“你，李安如，幽冥大帝，”老君的手指隔空，虚虚点向我，语气平缓却字字千钧，“在这内忧外患、危机四伏的三界之中，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
不稳定的因素？
这个评价，我并不陌生。甚至，某种程度上，我以此为荣。若非我这“不稳定”，如何能掀翻地藏，独立地府，打破天庭西天对人间的垄断？
我点了点头，甚至嘴角扯出一丝略带冷意的笑：“不稳定的因素…呵，老君，您旁边躺着的那位普化天尊，之前似乎也这么评价过我。他说我是不该存在的变数，是搅乱三界安宁的祸源。”我瞥了一眼气息微弱的普化，他紧闭着眼，但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只是不知道，”
我的目光回到老君身上，带着探究，“在您这位道祖眼中，我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具体…是哪一方面的不稳定？是会加速三界的腐烂，还是…有可能带来一丝…不一样的变数？”
这是我关心的重点。我的存在，我的抗争，我的地府，在玉帝、杨戬、老君这些执棋者眼中，究竟被赋予了怎样的意义？是必须清除的麻烦，还是可以利用的棋子，或者…是别的什么？
太上老君深深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直视我灵魂最深处那些连我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本质。
“你的存在本身，你所走的每一步，都牵动着无数因果，搅动着三界气运。”
老君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鼓擂在我的心头，“尤其是在如今虚空压境、天庭内斗的微妙时刻。你…走错一步，便可能不再是搅动棋局的棋子，而是…掀翻整个棋盘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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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错一步…掀翻棋盘…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比喻，比“不稳定的因素”更加严重，更加…骇人！
“掀翻…棋盘？”我重复着这个词，喉咙有些发干，“老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错步’，能导致三界…倾覆？”
我不明白。即便我现在拥有了天君位格，统御幽冥，但若说凭我一己之力就能导致三界倾覆，这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天庭、西天、虚空…哪一方不是庞然大物？
太上老君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让我心头巨震的问题：
“杨戬…可否让你去找过‘归墟’？”
归墟！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杨戬最初与我接触时，那份神秘的传讯，那本看似寻常的《清源道人话本》，其中隐含的线索，最终指向的，正是这神秘莫测的“归墟之眼”！他曾说，那里藏着最终的答案！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我紧紧盯着太上老君，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是。杨戬…确实提及过。他说…最终的答案，就在归墟之眼中。”我几乎是逐字重复着杨戬当初的话语，试图从老君的反应中看出些什么。
太上老君闻言，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笑容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呵呵…最终的答案？”他轻笑摇头，那笑声在混沌空间中回荡，带着一种看透谎言的冷意，“他骗你的。”
“什么？”我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有什么…最终的答案。”老君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冰冷而肯定，“在那归墟之中，有的…从来都只是最终的结局。”
最终的…结局？！
不是答案，是结局？！
这两个词的差异，如同天渊之别！答案，意味着解惑，意味着可能存在的解决之道。而结局…意味着终结，意味着一切的可能性收束于一点！
“结局…什么结局？”我追问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归墟，这个被杨戬描绘成藏有最终秘密的地方，在老君口中，竟然变成了决定“结局”的所在？
太上老君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落在了那传说中万物终结与起源之地的“归墟”，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仿佛吟诵预言般的肃穆：
“三界的结局。”
“是于毁灭的烈焰中涅盘重生，挣脱这无尽轮回的宿命…”
“还是…被冰冷的虚空彻底吞噬，化为永恒的虚无，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下一次混沌开辟…”
“这一切的最终走向…其决定的钥匙，或许…就藏在归墟之中。”
涅盘重生…化为虚无…
老君的话语，如同描绘着两个极端对立的未来图景，沉重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三界的命运，竟然与那神秘的归墟紧密相连？
我强行稳住心神，试图理解这庞大的信息：“老君您的意思是…三界能否抵抗住虚空的侵蚀，能否避免被清除的命运…其关键，在于…归墟？我们必须去寻找归墟，才能找到拯救三界的方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杨戬指引我去寻找归墟，难道…并非完全是恶意？或许他的方式残酷，但他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寻找拯救三界的“答案”（或者说影响“结局”）？
然而，太上老君却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流露出一种…近乎警告的神色。
“不。”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正是贫道想要告诉你的。”
“别去。”
“不要去寻找归墟。”
别去？！
我彻底愣住了。刚刚才说归墟藏着决定三界命运的“结局”，转眼却又严厉警告我不要去寻找？这前后矛盾的话语，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为…为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如果归墟真的如此重要，关系到三界的存亡续绝，为何不能去寻找？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三界走向毁灭吗？”
太上老君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抬起手，宽大的道袍袖口垂下，露出他那只仿佛蕴含着无穷道韵的手掌。他的指尖，有细微的混沌气流在缠绕、生灭。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凝重，有审视，甚至…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怜悯！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因为…”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当的词语来形容那无法言说的恐怖。
“代价。”
“那探寻归墟，试图触碰乃至改变‘结局’的代价…”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看到了某种我自身都未能察觉的、潜藏在命运深处的可怕牵连。
“…你，怕是扛不住。”
代价…
你扛不住…
这五个字，如同五道九天神雷，接连劈在我的神魂之上，让我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升至头顶，让我四肢冰凉，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什么样的代价，连如今拥有天君位格、统御幽冥、历经无数生死磨难的我…都扛不住？
归墟…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为什么杨戬要指引我去？为什么老君又如此严厉地警告我，甚至不惜点出我“扛不住”那探寻的代价？
难道…那代价并非单纯的力量损耗或者肉身毁灭？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我看着太上老君那双仿佛洞悉了一切，却又讳莫如深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将我淹没。
兜率宫偏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