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寻王衅者 罪无可赦（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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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斩断膜翼的贝希摩斯压根无法反抗那股将他投掷而出的巨力，只能任由躯体连续不断地撞穿沿途的都市建筑，在地面上留下一线熔化的犁壑，像暗蓝色的流星那样拖着火光穿破黑夜，贯穿了沿途的江东区和中央区，最终在距离新宿区不远处的千代田区缓缓迟滞下来。

这只已然失去人类模样的初代种从深坑里爬起，佝偻的身形犹如从地狱返回人间的恶鬼，重新生长出的龙尾拖在地面上。

沿着被破坏的地面望去，所有位于东京湾到千代田区这条直线上的市区统统燃起了火，浓烟四起，数以万计的人群正在惊慌地四处逃窜。

一小时前，日本政府以不明势力袭击东京市的名义，开始紧急疏散民众，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警报并没能达到理想的效果，反而让东京彻底陷入了瘫痪。

天空中的各种异象、地震与爆炸，官方实时报道的死亡人数在持续不断地增高，一则郊外的废弃核电站即将被引爆的传言更是引爆了舆论，世界末日的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日本迅速蔓延。对于人类这种脆弱而无知的生物而言，这是最大的刺激。

于是乎，东京大逃亡开始了。堪比非洲角马迁徙的车流往东京市区外不断地撤离，拥堵越来越严重，马路上全都是被丢弃的车辆，嘈杂的呼救和呐喊像野草一样在夜里疯长。有女孩坐在轿车的后座抱着娃娃哭泣，有老人摇下车窗默默无言，也有男人四处求人希望能找到医生替他即将临盆的老婆接生，还有情侣在拥吻……一切都在发生，一切却又暂停，就像时间被冻结。

长矛在地面上拖出火星，发出生硬的脆响，逃亡的人群在此刻静止，男孩毫无阻碍地穿过他们的背影，面带微笑，向着城市那头的魔鬼逼近。

“刚才不是很多话吗？现在怎么沉默寡言了，你让我很陌生啊伟大的至尊。”路鸣泽笑容玩味，他掂了掂手里的长矛，特意在“伟大”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能与你对话真是我的荣幸，能由你亲手加冕，更是让我受宠若惊。”

男孩的声音不轻不重，双方隔着的距离传入贝希摩斯的耳中。

“如此的殊荣——如此的美妙，”路鸣泽陶醉般的深呼吸，却忽然换了话锋，“如此的……憎恨。”

矛与剑被提起，他挥动膜翼升空，如离弦之箭般俯冲掠出，仿佛一只展开羽翼贴着沟壑滑行的怪鸟。最后那句话，他已经不再是嘲讽贝希摩斯了。

哥哥啊，你这样无瑕的生命，为什么就是不懂得珍惜呢。小弟当然明白将仇恨强加给现在的你是一种过错，但是哥哥，睥睨天下这种事就是要兄弟一起才有趣啊！复仇这样的伟大事业，怎么能允许股东缺席？小弟我这个自私的魔鬼可是发过毒誓的。

我们曾拥有的，都必将夺回来。

他奋力掷出血色的矛，像发泄了所有的愤怒那样畅快狂笑。

哪怕路明非永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家伙从生来就不会背叛他，哪怕路明非走完短暂的人类一生后仍然憎恨他，他也毫不在意，他只要路明非能代替他站在命运的尽头，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他不能让哥哥死去，不能让往前种种功亏一篑，哪怕要亲眼看着废柴的路明非被磨灭被逼着消失，他的确不忍心，但要让他收手，他更不忍心。就像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正所谓，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与东流？

贝希摩斯没有回答，而是重重地呼吸，弧状闪电在他周身缭绕，龙趾深深嵌入地面，高密度化的肌质将他的体重放大了数十倍，体内燃烧的龙血让他的体温急剧地加升，鳞片开合喷发出热气。

路鸣泽挑起眉头，从他这个角度望去，贝希摩斯远远地在黑夜里发着白炽的光，周围的日本古建筑群全都被这光芒照亮。

无数微小的球形雷电在贝希摩斯的周围凝聚，然后融入进他那身暗蓝色的鳞片，像铺天盖地的萤火逐月。曾经在阿卜杜拉·阿巴斯身上显现的神迹再次降临了。

言灵·因陀罗！

紧接着千代田区的电力瞬间被抽空，宛如白日一样的粗壮电弧爆鸣着撕裂周遭的空气，从四面八方穿梭到贝希摩斯的手中，经过这样的电场高度电离化，雨水已经完全分解成了氢氧离子，空间变得扭曲起来，电弧放电让地面都在这样的超高温作用下逐渐融化，破空而来的血矛也毫不例外，哪怕附着有王的绝对暴力，却也仍然只是在接触到贝希摩斯的瞬间就化作齑粉。

可下一刻，一只覆盖着龙鳞的拳头毫无预兆地穿过因陀罗创造出的高温屏障，重重地轰击在贝希摩斯的腹部，剧烈的冲击透过贝希摩斯的躯体像阵风那样席卷了后方的林海，碎石如弹雨般激射出去，林中散发着微光的石灯笼也被掀翻倒飞，露出林海中巨大的漆金鸟居。

雾一样的龙血从贝希摩斯的口中喷出，顷刻间就在空中燃烧出幽蓝的火焰。堪比被一辆疾驰的重型列车迎面撞上并且汇于一点的力量，直接震碎了贝希摩斯龙鳞，令其腹部深深凹陷了下去。

但贝希摩斯没有后退，龙爪反而像铁钳那样攥住对方的腕部。

他低下头颅，缩成细缝的黄金瞳里映出路鸣泽那张狞笑的面孔。

言灵·因陀罗开始以更疯狂的程度在贝希摩斯的周身升温，烧红的爪尖像熔化钢铁那样刺入路鸣泽的手臂，另一只宛如弯刀的龙爪从上方扣向路鸣泽的头颅。

眼见无法挣脱，男孩索性抖落熔岩长剑，反手握住剑柄，以不可阻挡的姿势斩向贝希摩斯的脖颈。

双方都没有停下，可在杀机即将彻底绽放之际，男孩背后一半的膜翼忽然展开，挡在贝希摩斯的眼前，路鸣泽再次调转剑锋，切断了贝希摩斯抓住他的那只手的肌腱，趁着解脱的瞬间，他抽身后退，鳞片下肌肉如暗潮涌动，贝希摩斯反被他击退了出去。

猩红的月光拂笼在樱花树海的林冠之上，这片名为九段北的地区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白日的繁华，沦为混乱的角斗场。

路鸣泽抹掉脸上带有腐蚀性的血点，他看了眼胸口愈合缓慢的极深伤口，厌恶地轻笑，“靠榨取骨骸获得暂时性的力量，好大的手笔，不愧是土豪，就是这代价会不会过于残忍了呢?”

“不像我，”男孩叹惋地说，“一分钱还得掰成两半使。”

脸上的外骨骼甲面让从尘埃中走出的贝希摩斯既不能哭也不能笑，但当听到路鸣泽说这段话，他的喉咙里却还是发出低沉阴翳的笑声，“在龙族的世界里，残忍反而是上位者的怜悯，他不过是另一个孤罢了。”

“这话说的，我成了罪魁祸首。”路鸣泽耸耸肩，“到底是谁说龙类不善言辞，揪出来乱棍打死。”

贝希摩斯沉默不言，他没有再接下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而是拖着修长的龙尾化作黑夜里的暴风直冲了过来。

“好吧，我承认，”男孩变得漠然，明明是同一个人，尽管龙化会改变容貌，但那绝不是路明非，那双眼神像冷冽的荒原，已被冰封数万年之久，可似乎这才是他的原本面目，“你说得对。”

“残忍就是怜悯。”

黑云遮住了夜空，金色的鸟居失去了灿光，两道魔鬼一样的身影在鸟居下再次碰撞，樱花如雨漫天飞舞，咆哮和厮杀此起彼伏。这世上最后的残缺的王们在此刻，将仇与恨以鲜血的形式书写的淋漓尽致。

路鸣泽用剑挡开贝希摩斯一道又一道的攻击，然后贴近贝希摩斯近身肉搏。失去了直接接触海洋带来的巨大增幅，贝希摩斯哪怕再怎么奋力，却仍然抵挡不住18倍增益增幅后的路鸣泽。

在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剑痕后，贝希摩斯终于撕开了路鸣泽的防御，用龙爪捏碎了男孩挥舞的长剑，扭断了男孩的一条左腿。

只不过路鸣泽更是个疯子，他将断裂的熔岩长剑深深地扎入贝希摩斯的伤口中，然后拧动剑柄，像剥皮那样在贝希摩斯脊背上划开更大的口子，似乎是要帮助贝希摩斯脱下外皮，看看皮套之下藏着哪位特摄演员。

双方的言灵仍然在不间断地轰击，仅仅只是一个念头，无数的元素力就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在四周炸开，将整片樱花林海都点燃。

贝希摩斯拔出背后的断剑，同时探出龙爪，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五道火痕，直取路鸣泽的喉咙。

然而路鸣泽抽身侧斜，身后的龙尾像钢鞭似的横扫而过，抽开贝希摩斯的龙爪，双翼猛地收拢，紧接着整个人撞入贝希摩斯的怀里。君焰在此时爆开，他们释放了同样的言灵，两股庞然的火浪轰入黑夜，天空又一次如日中天。

贝希摩斯的胸甲被路鸣泽抓住，冰之皇瞬间迸发，宛如暴风雪一样的寒流淹没了贝希摩斯早已滚烫的钢铁龙躯。

只是这个言灵连片刻的作用时间都没能达到就被取消，贝希摩斯那赤红的指刃如切豆腐般斩断路鸣泽背后的大片肌腱，灼热的龙血如高压喷泉溅射，将天空染成一片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