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琉璃净血，石奴叩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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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冰冷。

意识如同沉没在万丈海底的碎瓷，一点点艰难地拼接、上浮。

痛楚是第一缕回归的感觉，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扎遍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甚至深入髓海，搅动着疲惫不堪的灵魂。力量被彻底掏空，气海枯竭，经脉黯淡萎缩，仿佛干旱皲裂的河床，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抽痛。

林琛猛地咳嗽起来，呛出几口带着泥污和血腥味的浊气，这才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模糊不清，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血翳。他花了好几秒才勉强适应眼前昏暗的光线，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依旧在那片狼藉不堪的河床边缘，靠坐在那块焦黑巨石的阴影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焦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污秽被净化后又经高温焚烧留下的奇异腥甜气味，令人作呕。远处，那几个泉眼还在不知疲倦地咕嘟冒着浑浊的气泡，喷吐出稀薄的、带着暗红光泽的邪气，但规模远不如之前那毁天灭地的爆发，更像是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

他低下头，查看自己的状况。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黑红的污迹和琉璃状的结晶碎末。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器，不少地方还在渗出淡淡的血珠。最严重的是双臂和胸腔，之前强行引导地底邪能、最后又硬抗爆炸冲击，此刻已是血肉模糊，骨头仿佛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他尝试移动一下手臂，钻心的剧痛立刻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他甚至觉得一阵微风都能将自己吹散架。

但……还活着。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枚变异血藤米种子静静躺在那里，色泽愈发深邃，内部那缕微弱的雷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仿佛也耗尽了力量，陷入沉睡。怀中，属于云诗韵的那点雷光和楚瑶的残魂光团更是黯淡得几乎熄灭，急需温养。

希望壁垒的危机，凌玥他们被卷入空间乱流的生死未卜，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还有……那枚种子最后传递来的、关于“影心祭坛”的惊悚影像和坐标。

必须行动起来！

可眼下这具破烂身躯，连站起来都困难，又能做什么？

绝望的阴影似乎又要笼罩上来。

就在这时，掌心那枚种子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感，比之前更加清晰。紧接着，一段更加具体的信息流涌入他干涸的识海：

那信息并非语言，而更像是一幅指引性的“地图”和一段本能的“渴望”。地图指向这片河床琉璃结晶最密集的某处地下，那里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能量源——正是它之前提示的那口“灵泉之眼”。而“渴望”，则是对那片区域散落的、更多暗红色灵蕴结晶（被净化后的污秽本源）的渴求。

种子需要能量恢复，他也需要！

林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能倒在这里！他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仅存的、微弱到几乎感应不到的混沌之气。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干涸的沙漠深处挖掘最后一滴甘泉。每一次气息的流转，都像是在用锉刀刮擦着脆弱的经脉。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滑落，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他咬紧牙关，嘴唇被咬出血痕，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终于将那一丝细微如发丝的混沌之气引导至双腿。

“起……来！”他低吼一声，双手死死撑着身后粗糙的巨石，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凭借着巨石的反作用和那丝微弱气息的支撑，一点点，一点点地，将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艰难地撑了起来！

仅仅是站立这个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晃动。

但他终究是站住了。

他依偎着巨石，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稍事缓息后，他按照种子传递的模糊指引，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拖着仿佛灌满了铅的双腿，一步一踉跄，朝着那片闪烁着七彩琉璃光泽的河床深处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琉璃结晶和焦黑的土壤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倒下。

但他没有停下。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那里，或许藏着最后的生机。

河床的范围比想象中更大。之前爆炸和邪能喷发将这里的地貌彻底改变，形成了大片大片凹凸不平、覆盖着琉璃状固化物的奇异区域。这些琉璃体折射着从云层缝隙中透下的微弱天光，散发出迷离而冰冷的色彩，美得诡异，却又死寂得令人心慌。

林琛艰难地跋涉着，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他不仅要对抗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疼痛，还要时刻警惕脚下。有些地方的琉璃壳看似坚固，实则下方可能是空的，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空气中依旧残留着稀薄的邪气，吸入肺中带来阵阵灼痛和晕眩感，他不得不分出一丝混沌之气护住心脉和口鼻。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炷香，也许半个时辰，但对现在的他而言，每一步都是煎熬。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好几次他都差点因脱力而栽倒，全靠一股不甘的意志强行撑住。

他不能倒下的另一个原因，是隐约感受到的、来自暗处的窥视感。

自从他离开巨石掩护，踏入这片开阔的琉璃河床，那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并非强烈的恶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好奇的、如同打量闯入领地的猎物般的注视。来源难以确定，似乎遍布四周那些嶙峋的琉璃晶簇之后。

是残留的邪祟？还是被之前动静吸引来的烬土生物？

林琛的心弦紧绷着，他现在状态极差，哪怕是最弱小的怪物，也可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他尽量放轻脚步，借助晶簇隐藏身形，同时将灵觉提升到极限，艰难地捕捉着周围的细微动静。

除了风声和他自己的心跳呼吸，似乎别无他物。但那窥视感始终存在。

终于，在绕过一株尤其巨大、形如扭曲珊瑚的暗红色琉璃柱后，种子传递来的感应骤然变得强烈！

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地面向下凹陷，形成一个不大的碗状坑洞。坑洞底部，并非焦黑或琉璃状，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羊脂白玉般的奇异岩石。岩石中心，有一口仅碗口大小的泉眼，正汨汨地涌出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白雾的泉水！

泉水周围，稀疏地生长着几株奇异的植物——叶片如同晶莹的红宝石，脉络中却流淌着金色的光泽，植株虽小，却散发出磅礴的生机与精纯的火土灵蕴！

灵泉之眼！还有伴生的灵植！

林琛精神一振，疲惫至极的身体里仿佛又注入了一丝力气。他加快脚步，踉跄着向那坑洞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坑洞范围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巨石撞击地面的巨响从他左侧传来！

林琛猛地转头，瞳孔骤缩！

只见左侧那片琉璃晶丛后，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那并非活物，更像是一尊用河床深处的暗红色岩石和琉璃碎块粗糙拼接起来的巨人！它约有一丈多高，身躯棱角分明，没有任何精细的五官，只有两个凹陷的窟窿闪烁着两团幽蓝色的、冰冷的光焰。它的手臂极其粗壮，末端是巨大的、未经雕琢的石拳。刚才那声巨响，正是它用拳头砸地发出的警告！

石巨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古老、厚重、却又带着一丝被污秽侵蚀过的混乱气息。它那蓝色的光焰眼睛死死锁定林琛，充满了排斥和警告的意味。

是这片区域的守护者？还是被灵泉能量吸引来的变异石妖？

林琛心头一沉，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与这种看起来就力量恐怖的家伙正面抗衡。

石巨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吼声，迈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地朝着林琛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气势骇人。

逃？往哪逃？而且灵泉近在眼前，这是他恢复的唯一希望！

拼了？拿什么拼？肉身残破，力量枯竭……

就在林琛大脑飞速思考，却近乎绝望之际，他掌心那枚一直微微发热的变异种子，忽然传递出一股极其奇异的情感波动——并非恐惧，也非战意，而是一种混合了亲切、悲伤、以及一丝……威严的复杂情绪。

同时，种子表面，那缕原本黯淡的雷光忽然明亮了一丝，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纯正无比的混沌气息，自主地从种子内散发出来。

那正在逼近的石巨人，猛地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