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此地甚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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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一声轻响，仿佛空间本身被最纯净的光所洞穿。圣枪的枪尖，毫无阻碍地没入了星穹与命运之神的胸膛。

吴曜的身影在圣枪贯入的刹那，开始变得透明虚化，仿佛由实体化作了纯粹的光影。

那破碎的十亿灵性光尘，如同归巢的群星，疯狂地涌入祂虚化的身躯。祂的神躯不再是存在，而是坍缩膨胀，化作一团包容万象孕育生机的，最原始混沌的宇宙能量光团。

这光团无声无息地膨胀，温柔却无可抗拒地覆盖了整个地球。

重置，开始了。

光团拂过之处，开始对世界“存在”本身进行修改。

所有日历、电子设备、历史记录、人类记忆中的年份，被强制锚定回几年前。创生教派动乱之后的一切“记忆”被覆盖、修正、合理化。人们感觉只是过了一个普通的夜晚或周末。

所有在创生教派引发的浩劫中死去的人，包括被献祭的十亿、战死的战士、意外殒命的平民，甚至孙明辉，都在他们原本应该在的位置茫然地“醒来”，如同从一场深沉的噩梦中挣脱，只留下心悸和模糊的不安。

幸存者身体上的疲惫和伤痛被抚平，精神状态回归到创生教派动乱之前的基准点。

白千芊出现在大学的公寓里，困惑地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完全想不起“优育中心”是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个很长压抑的梦。

赵小宇坐在教室里，桌上堆着一堆资料。他看着时钟上显示的日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忘记了极其重要的事情，关于一个对他影响深远的人？念头模糊不清。

辰砂弦站在一片葱郁的森林边缘，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生命力。他抬头望向天空，沉思许久。

辰砂弦记得一切，吴曜的挣扎与牺牲，以及此刻这覆盖全球的，温柔而残酷的遗忘之光。他是旧世界在新世界唯一的墓碑。

关于创生教派，被修正为一个被多国联合打击，迅速剿灭的跨国邪教组织。它意图制造混乱，但阴谋在造成全球性灾难前就被扼杀。记录变得模糊不清，语焉不详，如同历史角落的一则旧闻。

所有关于“神途”、“母神”、“使徒”、“全球浩劫”、“人类联合体”、“吴曜”的物理记录、电子数据、口述历史……全部被精准抹除、覆盖或扭曲成无法辨认的乱码、空白页、无意义符号。仿佛这些概念从未存在过。

而吴曜是被抹除得最彻底的存在。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的脑海中，关于“吴曜”这个人的一切记忆。

吴曜的样貌、声音、性格、与他相关的所有事件和情感，都被彻底擦除，不留一丝痕迹。

白千芊偶尔会对着镜子发呆，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却不知为何，赵小宇会对着孙明辉的背影皱眉，总觉得他身边似乎少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但名字和形象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头。

孙明辉本人则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感，只当睡了个长觉。

全球范围内，无人再记得“吴曜”。这个名字，连同他存在的所有证明，都从这个世界的集体意识中消失了。偶尔有人会莫名心悸，感觉遗忘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片段，但最终只会归结为错觉，一笑而过。

覆盖全球的光团完成了它的使命，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浩瀚宇宙的背景辐射之中。

雪山湖畔。

圣枪的碎片掉落在花丛中，只被当做是一片毫不起眼的铁片。

野花在渐起的晚风中摇曳，花瓣上凝结着冰冷的露珠。冰湖倒映着新升起的璀璨星河。

湖畔空无一人。

风，永恒地吹过这片寂静的土地。仿佛那场弑神的壮举从未发生。仿佛那个名为吴曜的神明，从未诞生，从未存在。

从未……爱过这个他最终选择以自身彻底消亡来拯救的世界。

只有九姓世家，只有辰砂弦，新神的眷属，孤独地站在森林边缘，遥望着远方再也寻不到的身影，无声地低语。

“我又没有朋友了。”

辰砂弦是旧世界的遗民，在这被重置的新纪元里，背负着无人知晓的沉重如山的记忆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