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就像是一场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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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过庭院,带来远处村落的犬吠和剑阁的钟声。李长久咬了口桃子,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真实得不像话。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新生,从来不是抹去过去的痕迹,而是带着那些牵挂、遗憾、温暖与伤痕,一步步走向明天。

就像此刻,月光爬上不可观的屋檐,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这场跨越了千年的大梦,终于在人间的烟火里,落下了温柔的帷幕。

日子像不可观山涧的流水,不疾不徐地淌着。

李长久开始学着像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年那样生活。清晨跟着陆嫁嫁去后山练剑,她的先天剑体在晨光里泛着莹光,剑招拆解得耐心,偶尔被他故意逗弄,会红着脸敲他的头;午后帮五师兄磨刻碑的凿子,听他讲仓颉造字时的趣闻,看石屑在阳光下变成金粉;傍晚就搬个竹凳坐在桃树下,听二师兄讲他年轻时斩妖的故事,偶尔插句嘴,换来对方佯怒的一拳头。

赵襄儿回了赵国。临行前她把那半块同心结塞给李长久,凤冠换成了轻便的玉簪,眉眼间少了几分女皇的威仪,多了些少女的鲜活:“三年之约还算数,等我收回失地,就来不可观找你。”李长久看着她翻身上马,九羽的虚影在马后展开,忽然喊道:“记得带赵国的糖糕!”风中传来她清亮的笑声:“偏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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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龄在古灵宗和不可观之间两头跑。祝定长老送了她一本《冥术真解》,她却更喜欢窝在李长久身边,一边啃灵果一边看他练剑,偶尔冒出句:“大师兄,你这招不如陆师姐的好看。”气得李长久挥剑给她削了个狐狸形状的木簪。

司命没待多久就走了。临走前她把时间令牌留给李长久,令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光阴易逝,莫负良人。”李长久捏着令牌,看着她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天际,忽然想起断界城的雨,觉得这红衣少女,终究还是把最珍贵的东西留了下来。

陆嫁嫁成了谕剑天宗的宗主,却总往不可观跑。有时是带着新刻的剑谱来讨教,有时只是坐在桃树下,看李长久和宁小龄拌嘴,眉眼间的温柔能淌出水来。一日傍晚,她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轻声道:“长久,我想在天窟峰种满星草。”李长久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我陪你种。”

秋意渐浓时,柳珺卓带着柳希婉来了。剑阁的二师姐依旧喝着酒,把一卷新画扔给李长久:“看,这是你斩枷锁的样子,像只炸毛的金乌。”画里的少年提剑而立,身后是银河,身边是并肩的众人,笔触张扬,却透着暖意。柳希婉站在一旁,手里捧着柄新铸的剑,小声道:“李师兄,这剑……送你。”

李长久接过剑,剑鞘上刻着“长明”二字,是他的权柄,也是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不可观的庭院里摆了桌酒席。叶婵宫难得没有打坐,端着酒杯,看着闹成一团的弟子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神御大师姐剥着莲子,偶尔分给身边的小师弟;五师兄的天碑立在院中央,月光洒在“长明”二字上,亮得像星星。

李长久喝了些酒,脸颊发烫。他望着满院的人,听着他们的笑闹声,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这不是梦。

那些失去的,遗憾的,挣扎过的,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他举起酒杯,对着月光,也对着身边的人,轻声道:“敬……人间。”

陆嫁嫁的酒杯轻轻碰过来,叮的一声,像敲碎了过往的阴霾。

“敬人间。”

众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乘着晚风,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新生的草木,有重建的城池,有不再被枷锁束缚的灵魂,还有……一个刚刚开始的,属于他们的未来。

第一场雪落时,李长久正在天窟峰帮陆嫁嫁整理剑谱。窗外的星草覆了层薄雪,绿中透白,像撒了把碎银。陆嫁嫁坐在案前誊写剑招,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和外面的落雪声缠在一起,温柔得让人心头发软。

“宁小龄说,赵国的糖糕在雪天吃最香。”李长久忽然开口,指尖划过一页记载着“雪中行剑”的图谱。

陆嫁嫁笔尖一顿,抬眼时睫毛上沾了点墨:“那让她托人送些来?”

话音未落,就听院外传来银铃般的笑:“不用托人,本女皇亲自送来了!”

赵襄儿披着件白狐裘,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唐雨,凤眸弯成了月牙:“惊不惊喜?”她解开食盒,热气裹着甜香漫出来,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糖糕,上面还撒着芝麻。

正热闹着,司命踩着雪进来了。她换了身素色的衣裙,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些柔和:“断界城的老街重开了,苏烟树在卖新酿的梅子酒。”她从袖中摸出个酒坛,“给你们带了些。”

没过多久,宁小龄也从传送阵跑了过来,怀里抱着只雪白的小狐狸,是她新收的灵宠:“大师兄!古灵宗的明廊突破紫庭境了,他还说要谢你呢!”

暮色四合时,天窟峰的暖阁里挤了满满一屋人。柳珺卓和柳希婉从剑阁赶来,前者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糕,后者捧着新画的《雪中聚》;卢元白带着薛寻雪来了,两人手里拎着醉仙酿,说是贺喜陆嫁嫁稳固了宗主之位。

李长久看着满桌的人,听着他们笑谈近况——赵襄儿收复了三座失地,宁小龄的轮回术越发精湛,司命在太阳神国找到了鹓扶遗留的古籍,陆嫁嫁的剑体淬炼已至巅峰……这些细碎的、鲜活的日常,像暖阁里的炭火,一点点焐热了过往的寒凉。

夜深时,众人散去。李长久和陆嫁嫁并肩站在廊下,看雪落在星草上。远处的剑阁方向,隐约传来钟鸣,清越得像从云端飘来。

“你说,这算不算最好的结局?”陆嫁嫁轻声问,指尖被他握着,暖烘烘的。

李长久望着漫天飞雪,想起前世在飞升台上的绝望,想起葬神窟底的幻觉,想起那些以为永远跨不过的枷锁。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她的眉眼在雪光里格外清晰,带着真实的温度。

“不算结局。”他笑了,握紧了她的手,“这是刚开始呢。”

雪还在下,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却一点不觉得冷。远处的人间灯火点点,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每一盏都亮得安稳。

李长久忽然明白,所谓的“长明”,从来不是指永不熄灭的光,而是有人陪你守着一盏灯,从风雪初临,到春暖花开。

就像此刻,雪落无声,灯火可亲,身边的人,正好。

春暖花开时,李长久接到了万妖城的请柬。九头元圣派人送来的,烫金的帖子上画着只展翅的金翅大鹏,墨迹里还带着淡淡的妖气——那是圣人的手笔。

“圣人说,要在万妖城办场‘三界宴’,邀各族共庆新生。”送信的小妖磕磕巴巴地说,眼睛却偷偷瞟着李长久身后的三足金乌虚影。

宁小龄抱着她的雪狐灵宠,尾巴尖兴奋地翘起来:“万妖城的果子最好吃了!大师兄,我们去吧!”

陆嫁嫁正在擦拭长剑,闻言抬头:“正好,我也想会会那位传说中的圣人。”

出发那日,队伍浩浩荡荡。赵襄儿带着赵国的护卫,马车里堆满了给妖族的贺礼;司命背着她的时间沙漏,说要去看看万妖城的时光流转;柳珺卓干脆把剑阁的弟子都带了,美其名曰“交流剑技”,实则想趁机喝遍妖族的好酒。

万妖城比想象中热闹。城门是用巨象的骨骼搭成的,上面爬满了会发光的藤蔓;街道两旁站着形态各异的妖,有虎头人身的将军,有鱼尾拖地的歌姬,还有捧着书卷的狐族先生……见了李长久一行人,都笑着拱手,再无往日的敌视。

圣人就坐在城主府的主位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摇着把蒲扇,活像个乡下的老叟。看见李长久,他眼睛一亮:“小友,可算把你盼来了!”

宴席上,九头元圣献了支舞,金翅大鹏的虚影遮了半边天;万妖城的妖王敬了杯酒,酒液里浮着颗夜明珠;连平日里孤僻的白泽,都和狐族的长老聊起了上古的秘闻。

李长久坐在席间,看着身边的人——陆嫁嫁正和柳珺卓比划着剑招,赵襄儿在给宁小龄剥妖王递来的仙果,司命靠在柱上,望着窗外妖族孩童追逐嬉戏的身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酒过三巡,圣人忽然举杯:“这杯,敬‘长明’。”他指了指李长久,又指了指满座的人,“敬所有不肯向命运低头的灵魂。”

李长久仰头饮尽,酒液入喉,带着前所未有的暖意。他忽然想起前世被师尊斩杀的那一刻,那时他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却不知命运早已在时光的长河里,为他埋下了新的伏笔。

宴席散后,李长久独自站在万妖城的城楼上。夜风带着花香吹来,远处的星空格外明亮,银河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在想什么?”陆嫁嫁走过来,并肩站在他身边。

“在想,这场梦做得真长。”李长久笑着说,“不过幸好,醒了。”

陆嫁嫁握住他的手,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融在万妖城的灯火里。远处传来妖族的歌声,带着对新生的期盼,漫过城墙,漫过山川,漫过他们共同守护的人间。

李长久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挑战。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这人间的烟火还在,他就永远不会害怕。

因为他已经明白,所谓的“诡秘神国”,从来不是终点。

真正的归宿,是身边的人,是脚下的土地,是这生生不息的人间。

三界宴后,李长久带着陆嫁嫁回了趟不可观。

山门依旧古朴,只是门前的石阶被磨得更光滑了些。二师兄蹲在老桃树下,正给新收的小徒弟演示刀法,刀刃劈在青石上,溅起的火星惊飞了枝头的麻雀。看见他们来,那小徒弟怯生生地喊了声“七师叔”,逗得众人直笑。

叶婵宫在观后崖打坐,崖边的云雾里,隐约能看见她灰色的道袍一角。李长久走上前时,她刚好睁开眼,眸中映着云海翻涌:“听说你在万妖城,把圣人的酒都喝光了?”

“哪能啊。”李长久挠挠头,“是柳师姐抢着喝的。”

叶婵宫没接话,只是指了指崖边的一块空地:“坐下。”她指尖凝起一道灵光,在空中勾勒出一幅星图,“神国虽破,但太初六神的权柄碎片还散落在世间,若被别有用心之人集齐……”

“那就再打碎一次。”李长久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转头看向陆嫁嫁,对方正好望过来,眼神里的默契无需多言。

离开不可观时,神御大师姐塞给李长久一个锦囊:“里面是女娲石的碎片,关键时刻能护你周全。”她顿了顿,补充道,“也护着他们。”

李长久握紧锦囊,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被枷锁困在入玄境门外的少年,那时的他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握着女娲石的碎片,身边有想要守护的人,脚下有想要守护的人间。

归途路过赵国,赵襄儿正站在新收复的城池上,指挥着百姓重建家园。她换下了凤袍,穿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额角渗着汗,却笑得比阳光还亮:“李长久,要不要来帮我搬砖?”

李长久真的跳下马车,帮着搬了块城砖。砖块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腥气,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让他心安。宁小龄和司命也下了车,一个帮着分发伤药,一个用时间权柄加速了作物的生长,转眼间,城边的空地上就冒出了一片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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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嫁嫁站在马车旁看着,忽然拔出剑,对着城墙挥了一下。剑气掠过之处,刻出四个大字:“国泰民安”。

赵襄儿看见,笑得更欢了:“等赵国全境收复,我请你们吃三个月的糖糕!”

一路向南,风光正好。他们在剑阁和柳珺卓比了剑,在古灵宗看了宁小龄新炼的丹药,在断界城的老街喝了苏烟树的梅子酒。每到一处,都能看见新生的痕迹——孩子们在学堂里读书,修士们在坊市上交易,妖族和人类坐在同一张酒桌旁,笑着谈论彼此的见闻。

这日傍晚,他们停在一条河边。河水清澈,倒映着漫天晚霞,像打翻了的胭脂盒。李长久坐在河岸上,看着陆嫁嫁在水边练剑,剑光与霞光交织,美得像幅画。

“你说,我们会不会老?”陆嫁嫁收剑回头,额角的碎发被风吹起。

李长久想了想:“会吧。会有白头发,会走不动路,会把剑都握不稳。”

“那到时候,我们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陆嫁嫁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我给你读剑谱,你给我讲当年捅破神国的故事。”

“好啊。”李长久握住她的手,“还要请赵襄儿送糖糕,让宁小龄带她的小狐狸来,叫司命……”

他的话被一阵风吹散,风里带着花香,带着泥土的气息,带着人间所有的美好。

远处,炊烟又起,灯火渐亮。

李长久望着那片人间烟火,忽然觉得,所谓的传奇,从来不是斩神灭魔的壮举,而是这样寻常的傍晚,身边有想牵的手,眼前有想看的景,心里有想守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