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人买履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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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晌午的阳光,暖融融地穿过同福客栈洞开的门扇,把大堂照得一片亮堂。
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混合着后厨李大嘴刚出锅的豆沙包子的甜香,木质桌椅历经擦拭后残留的桐油味,还隐约有一丝丝莫小贝吃剩的糖葫芦签子上没舔干净的糖稀味儿。
阿楚斜倚在柜台边上,手腕灵活一转,那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精密如艺术品的直播球便无声悬浮在他指尖前方半尺处,稳定地散发出柔和的蓝光,意味着它已经连通了未来的时空网络。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眼前无形的全息屏,脸上堆起职业主播般的笑容:“家人们,宝子们,今儿阳光正好,咱的同福客栈午间剧场的开播时间到啦!猜猜今天谁会是第一个闪亮登场的……”
他习惯性地想把后半句“奇葩”咽回去,可惜晏辰的反应比他快多了。
几乎在阿楚话尾出口的瞬间,站在他旁边的晏辰动了。
没有半点征兆,她敏捷地一个矮身下蹲,右手闪电般出击,快准狠地在阿楚腰眼上那怕痒的软肉上结结实实挠了一把。
“哎哟喂——!”
阿楚的笑瞬间扭曲成了怪叫,腰猛地一缩,整个人像根被戳了弹簧的玩偶原地蹦起老高:“晏辰!谋杀亲夫啊你!”
他一手夸张地揉着腰,另一只手虚指着晏辰,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警告你啊,再敢偷袭我的痒痒肉,今晚…今晚就不让你刷我的卡买那套新皮肤了!”
晏辰才不吃他这套,双手叉腰,小巧的下巴傲然抬起,冲阿楚做了个能把人萌化的、得意洋洋的鬼脸,粉嫩的脸颊挤出了可爱的弧度:“略略略!是谁前两天信誓旦旦说‘老婆的钱包就是我的钱包’来着?反悔啦?阿楚小气鬼,鼻子会变长的!”
她语气里满是促狭。
【掌柜的今儿涂新口红了?色号好正!】
【大嘴颠勺的手艺又有长进啊,看那菜飞得多高!】
【小贝!少吃点糖葫芦啊!注意牙!】
一行行流光溢彩的观众弹幕悄然投射在晏辰和阿楚背后的墙壁上,随着他们的话语无声流动。
就在这时,同福客栈的门框被一道突兀闯进来的身影遮住了半边光。
那是个身着葛布深青长衫的男人,个子不算高,却给人一种格外“板正”的感觉,仿佛全身上下每根线条都经过墨线精心弹过。
面容有些愁苦,深深的八字纹嵌在眉心间,显得心事重重。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件绝对与他这身古服格格不入的东西——一把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木尺子。
他的鞋…好吧,与其说是鞋,不如说是两块糊满了泥巴、边沿绽出麻线的烂布疙瘩。
这人闯得太急,进门时被高高的门槛不轻不重地绊了个趔趄,肩膀重重撞在门框上,“砰”的一声闷响!
他仿佛没感觉到痛,反而像是被这一撞撞回了魂,猛地将手中那把旧木尺子高高举起,直指前方!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严肃,像探照灯般迅速扫过整个大堂,最终牢牢钉在大堂中央正磕着瓜子围坐闲聊的白展堂、吕秀才、郭芙蓉三人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了他们几人的脚上!
他那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官话又急又快,每个字都带着颤抖却不容置疑的腔调:“止步!原地!所有人!原地立——定——!”
这嗓子太有穿透力,后厨“哗啦”的炒菜声停了。
佟湘玉伸向账本的手僵在半空。
白敬琪刚掰开的馒头掉了一小块在桌上。
连房梁上假寐的那只肥猫都撩开眼皮瞅了一眼。
郑人似乎完全无视了自己造成的效果,大步流星冲到白展堂面前,在对方一脸茫然加警惕、下意识想使出“葵花点穴手”的预备姿态下,毫不客气地蹲了下去。
他用那双因长期劳作而显得粗糙的手,一把扒拉起白展堂略显朴素的布鞋鞋帮,那动作简直是在验尸。
随即,他从怀里极其郑重、如同捧出圣物一般,掏出一张揉捏得快要烂掉的黄纸——上面依稀画着个鞋印轮廓。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鞋样往白展堂的鞋底比划,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一边对比一边念念有词:“长度…不对!宽度…差三厘!前翘度…明显不足…还有这弧度,完全不标准!不合格!严重的结构性缺陷!”
他语气沉痛得如同在宣读一份产品质量死刑判决书。
“哎哟!我的秀才,额滴神呀上帝以及老天爷呀!”
最先回过神的佟湘玉一拍额头,发出一声招牌式的惊呼,扭着腰风风火火从柜台后冲了出来,满脸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位客官这是作甚咧?一来就扒拉额们家跑堂的鞋,介系啥新式查卫生滴嘛?”
郑人蹭地站起身,仿佛刚才只是在检查一件稀松平常的物件。
他对着佟湘玉,也对着整个客栈所有好奇、警惕、憋笑的目光,“唰”地一下,郑重无比地将那把磨得光滑的木尺横在胸前,做了个类似持笏的动作,腰杆挺得笔直,下巴微扬:“在下郑仲,郑国度量衡核定司首席质检专员!”
他刻意顿了顿,仿佛“首席”两个字要掷地有声:“奉大王钧旨,巡行天下,专查诸般器物尺寸规范,不合规者,当立毁之!正乃:‘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此乃千古不移之至理!”
【噗!郑国度量衡?这哥们的职介书是祖传的吧!】
【首席质检员都亲自出来扒人鞋底了?这业务范围忒广了!】
【快看他拿的那‘鞋样’!破得比我太奶奶的裹脚布还沧桑!】
【这位迂腐浓度严重超标,鉴定为吕秀才Pro Max终极典藏版!】
弹幕的流光在阿楚和晏辰身后跳跃得更欢快了,字里行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这头,吕秀才(他今天依旧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听完郑仲这番煞有介事的自我介绍,嘴巴微张了一下。
尽管郑仲的态度无比肃然,言语中引经据典的气势也颇为唬人,但他直觉感到对方言语逻辑里有个巨大的、简直是要把他那点文人风骨笑碎的破绽。
他下意识就想搬出那句至理名言来纠正对方的基本常识错误。
他推了推滑到鼻梁中央的眼镜,清了清嗓子,胸腔微微膨胀起一股与专业对话的庄重感:“子曾…”
“——子曾经曰过:‘名不正则言不顺’。”
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带着一点刻意为之的老成腔调,完美抢断了吕秀才即将出口的经典名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聚焦过去。
只见吕青柠——吕秀才和郭芙蓉那个年方十岁、脑袋里塞满了各类推理小说和iPad里番茄免费APP案件记录的大女儿,正端正地坐在靠窗的高凳上,两条小腿悬空晃荡着。
她面前摊着本摊开的线装书(封面赫然印着“狄公案图解”),手里却捧着个银灰色的平板电脑,小脑袋瓜在实体书和闪烁的电子屏之间灵活转动。
吕青柠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郑仲,最后精准落在他手上那张破鞋样上,小嘴叭叭:“所以这位‘度量衡首席’大叔,您这名头听起来是挺唬人。可现在是东周列国、春秋战国?还是大秦统一度量衡那会儿啊?搞不好大清都亡了百把年喽!”
她语速不快,吐字清晰,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合年纪的逻辑锐利:“您拿张比咸菜疙瘩还皱的图跑我们这儿量人家脚底下的鞋合不合规?”
她扬起小眉毛,像看一个不成立的谜题线索。
郑仲显然没料到会遭遇一个如此冷静直指时代悖论的小丫头片子。
他脸上那套古板官架子构筑起来的“威严”顿时像被针扎了的气球,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一大截。
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想反驳,却被那句“大清都亡了”噎得喉咙堵住。
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猛地跺了一下他那双已经非常痛苦的破布鞋脚,像是不堪承受这突然的重量而微微瑟缩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踩了尾巴的激动:“你!黄口小儿……不、不知天高地厚!尺寸!尺寸乃国之根本!是规矩!怎能因沧海桑田、朝代更迭就随意废弃?!!”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旧鞋样:“我这图样!是我郑国最好的制楦师,依我足形,采天地精气,精研半月所绘!是标准!是圭臬!比、比我这脚还可靠!我脚……嘶!”
大概是跺脚时用力过猛触及了痛处,他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一下。
【这逻辑闭环了!信仰无敌!】
【脚废了嘴还这么硬?服!真服!】
【强烈要求让吕青柠小姐姐现场断案!查明破鞋样真相!】
【附议!想看逻辑碾压封建残余!】
“哎!都先别忙着吵架!”
邢捕头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既想维持场面又想占便宜的急迫感。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抓耳挠腮地听着,小眼睛骨碌碌转,好不容易等到个间歇,立刻一个箭步蹿到郑仲身边。
他脸上堆着笑,那笑容像极了发现新猎物的狐狸,一只手下意识地就去拉扯郑仲那看似厚实的深青色衣襟料子——那料子在邢捕头眼里就像一块行走的潜在“油水”。
“郑专员是吧?嘿嘿,老邢我是本镇捕头!甭管哪朝哪代的规矩,在这七侠镇地面上,我老邢说话多少还是管点用的!”
他一边套近乎,眼睛一边死死瞄着郑仲手里那把磨得油光水滑的木尺子,还有他腰间鼓囊囊的旧褡裢:“您看您大老远辛苦巡行,查这量那儿的,为民服务,风餐露宿太委屈!您这脚……啧啧,瞅着就替您疼!要不这样,您把这标准图纸啊、验货流程啊,先借我‘学习学习’?我帮您在本地协调协调?也省得您亲自去跟他们这些小铺子掌柜磨牙……”
他笑得越发谄媚:“您也知道,这协调呢,多少有点……亲娘咧,嘿嘿,费用不是?”
他搓着手指,那个动作无声胜有声。
燕小六一直像个木桩似的抱着腰刀杵在门边放哨,嘴里习惯性地含着一小片树叶嘬着。
邢捕头那句“影响仕途”的口头禅简直是他的开关,“噗”一声,刚叼嘴里嘬了两口的树叶飞了出去,他脸色瞬间紧张得煞白,下意识地就把别在腰后那把黄铜唢呐抽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想往嘴边送:“师……师父!这……这不算……不算索贿吧?替……替……替、替替我照顾……”
他结巴得厉害,“照顾”后面那个“我二舅姥爷”的词儿在舌头上打滚半天也吐不出来。
“咻——!”
没等燕小六把调门吹起来,一道极其轻微的电流声滑过空气。
紧接着是一道纤细而精准的红光,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微型灵蛇,无声无息地从郑仲那双惨不忍睹的破布鞋顶端开始游走。
红光所过之处,瞬间在他脚部轮廓外勾勒出清晰无比的三维立体网格光影,每一处关节畸变、红肿、皮肤磨损的细节都被捕捉、放大,并以数据流的形式在他小腿上方的空气里飞速滚动显示!
出手的是铁蛋。
这位高大魁梧的仿生机器人保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瞬移到了郑仲身侧。
他金属质感的脸庞上一片平和,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电子眼,正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扫描、接收着海量的即时生物力学生理数据。
“根据高精度生物体征扫描,郑先生。”
铁蛋的声线永远是那种沉稳、清晰、不带情绪的男中音:“您目前左脚拇趾根部关节处存在25度的外翻畸形,伴随严重的滑囊炎性水肿,局部表皮因长期摩擦已形成直径1.73厘米的陈旧性茧化。右足跟腱处劳损度达74%,韧带弹性不足,足弓处于功能性塌陷早期。依照人体工学参数及您目前的损伤状况进行综合推演…”
铁蛋的“判词”才吐到一半,郑仲那张因为脚疼一直有些皱缩的脸孔瞬间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
仿佛铁蛋正在宣判的不是他脚的损伤,而是对他毕生信仰的无情亵渎!
他猛地转过身,完全不顾左脚的剧痛,几乎是冲着铁蛋的脸就吼了回去,唾沫星子几乎都要喷溅到铁蛋那金属质地的下巴上:“妖言惑众!妖法!这是妖法!”
他脸红脖子粗,挥舞着那张破烂鞋样,如同挥舞着一面扞卫真理的战旗:“我的脚一点问题都没有!绝对没有!区区……一点点麻,一点点酸胀感……那都是幻觉!是这天地元气运转偶尔不畅,暂时堵住了而已!是考验!我这标准图样!它明明白白告诉我,我能穿!”
他用几乎要顶破喉咙的尖利声音,重复着他最核心、也最荒谬的理论:“脚算个什么东西?!脚懂规矩吗?脚知道什么是大道至简吗?只有我这图样!只有这个!”
他把那张破纸拍得啪啪响:“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是万鞋之宗!我信它!”
吼到最后,那“信”字简直要刺穿同福客栈的屋顶。
白展堂在后面看得直嘬牙花子:“好家伙,这比葵花点穴手定住还轴!”
郭芙蓉一个没忍住:“排——山——啊憋住!气死我算了!”
吕秀才痛苦扶额,眼镜滑到鼻尖:“朽木不可雕,夏虫不可语冰…此情此景,孔圣人至理名言当浮三大白…”
祝无双默默起身,手里抓了一把扫帚:“放着…我来打扫卫生吧…这地板感觉都得生气…”
莫小贝歪着脑袋咬着糖葫芦签子:“这小老头…劲儿挺大哈?”
【哈哈哈哈哈真·物理说服不了魔法!】
【我奶奶裹脚布都没他思想裹得紧!】
【铁蛋:遭遇信仰护盾,破甲失败!HP-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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