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春祭大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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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沉顶着脑袋里那翻江倒海的眩晕和鸟群带来的混乱,跌跌撞撞冲下山。回到熟悉的街巷,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更沉——谷中同样鸡飞狗跳,人声鼎沸,抓鸡的、捂耳的、仰头看天的乱成一团。
就在他刚拐进一条稍僻静些的巷子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喂!臭小子!你一睡就是二十多天不见人影?这刚冒头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一个极其熟悉、带着焦急和如释重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沉一惊,扭头便对上余田那张写满“果然是你”的脸。“欸?余田?是你啊!”他松了口气。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藏仙谷里,除了你小子能折腾出这万鸟朝凤的‘祥瑞’,还有谁?”余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力道不减,拽着他就往回走,“别废话了,快跟我回家!”
“回家?去你家干嘛?”莫沉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咕噜声,他苦着脸,“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余田脚步一顿,回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神复杂:“饿?二十多天水米未进还能活蹦乱跳喊饿,你小子也算是个奇人…边走边说吧,有一封你爹的信!”
“我爹的信?”莫沉心头猛地一跳,惊疑顿生,“寄到你家?他为何不直接给我?”
余田没再多解释,只闷头拉着满腹狐疑的莫沉快步回到自家小院。一进院门,莫沉那被灵气淬炼过也扛不住饥饿的肠胃又叫嚣起来。
“你这…还有吃的吗?我真的要饿晕了……”莫沉扶着厨房门框,眼巴巴地望着里面。
余田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亏你还知道‘饿’字怎么写!二十多天不吃不喝没把你饿死,阎王爷怕也不敢收你!厨房灶上温着一大锅粥,自己去盛!撑死算你的!”他朝灶台方向努了努嘴。
两人进了厨房,余田顺手抄起一个最大的海碗,揭开锅盖。浓郁的米香混合着热气扑面而来。他舀了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的一大碗稠粥,塞到莫沉手里。
“喏,先垫着!”余田转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封口严实的信封,“你爹的信,收好了。”
莫沉接过信封,也顾不上烫,就着碗沿“咕咚咕咚”几大口,将滚烫的粥水囫囵灌下肚,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和些许眩晕。他这才用袖子抹了抹嘴,急切地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展开。
信纸上,只有一首墨迹淋漓的诗。莫沉匆匆扫过诗题——“父为赵府宴贺”。下面诗句的字他都认得,但连在一起的意思却如同隔着一层迷雾,晦涩难明,只觉满篇皆是溢美之词。
“父为赵府宴贺…”莫沉皱着眉,疑惑地看向余田,“这‘赵府’是哪个赵府?姓赵的人家多了去了。余田叔,你可知这指的是哪家?”
余田正给自己也盛了碗粥,闻言思忖道:“当日送信来的人,穿的是锦官城赵家仆役的服饰。而且,巧得很,就在信到那天,听闻赵家那位家主办了场极大的寿宴,庆的是他的‘米寿’之喜。”
“锦官城赵家?米寿?”莫沉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年开春时,锦官城方向的炮仗声昼夜不息,响得跟打仗似的,连我妹妹都抱怨被吵得睡不着!那这么看来,这‘赵府’铁定就是锦官城的赵家了…”他再次低头看信,眉头锁得更紧,“可这分明就是一篇给赵家歌功颂德的诗啊?爹他…为何要把这东西特意寄回家?他回来时自己带回来不就成了吗?”
余田端着粥碗的手顿住了。这话点醒了他!莫暅良完全有理由亲自带回这无关紧要的贺诗,为何要多此一举托人寄送?这不合常理!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或许…”余田放下碗,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仔细回忆着,“这正是令尊的用意所在!而且…”他抬眼看向莫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爹了。”
“多久?十几日?”莫沉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大家同住藏仙谷,纵然地方不小,住得远些的邻里,隔个两三天总能在集市或田头碰个面。可我细细算来,足有半月有余,未曾见过令尊的踪影了。”余田的声音低沉下去,“或许…令尊他…早已知晓自己会在近期‘消失’,故而特意留下这封信,给赵府的仆人留的我家地址...”
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重。莫沉盯着手中那纸华丽的贺诗,只觉得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藏着说不出的隐情。
“你慢慢吃,锅里还有。”余田拍了拍莫沉的肩膀,试图驱散些压抑,“我得赶紧去谷仓那边盯着点,可别让你招来的那些‘神鸟’把谷子都啄光了!”他故作轻松地说着,转身往外走,临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道:“哦,对了!你小子一身鸟毛鸟粪味儿,记得回去好好洗个澡!臭死了!”
话音未落,余田的身影已急匆匆地消失在院门外,留下莫沉一人,对着那碗粥和那封谜一般的家书,心绪翻腾,食不知味。
当莫沉回到家打水沐浴之后,竟又在家里发现了一封父亲的留信,落款是正月廿八。
信上只有寥寥六字:
“父赴宴,不日即归。”
莫沉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正月廿八…如今已是二月十七!
整整二十天!父亲音讯全无,踪迹渺茫!
那锦官城赵府的寿宴…果然有鬼!绝非寻常宴饮!
一股寒意夹杂着焦灼涌上心头。“看来…必须得去那龙潭虎穴般的赵府走一遭了!”莫沉攥紧信纸,指节发白,正下决心,一个冰冷、倨傲、仿佛直接在他颅骨内部震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炸响:
“人族?修为竟如此微末!”
莫沉浑身剧震,汗毛倒竖!他引以为傲的十丈感知瞬间铺开,如无形触须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空无一人!但那声音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绝非幻觉!
“谁?!”莫沉厉声喝道,目光如电扫视四周,掌心已悄然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新生的灵力,蓄势待发。
“哼!”那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与居高临下的轻蔑,“罢了!既已命魂相系,便只得休戚与共,汝虽资质愚钝,根骨平平,然若肯俯首,遵从我的指引修行…长生大道,飞升仙界,或可期也。”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施舍般的意味。
“啊?你说什么?”莫沉一时未能完全理解这半文半白、又倨傲无比的话语。
“啧!这不就是你们人族说得人语么?”那声音更显不耐,仿佛受到了冒犯,“休要再如那无头鼠辈般东张西望,徒劳无功!我此刻,便在汝脑海之内!”
脑海?!在自己脑子里?!
莫沉瞳孔骤缩,先是一阵毛骨悚然的惊骇,随即,一股被侵入、被掌控的强烈怒意猛地冲散了恐惧!他脸色瞬间阴沉如铁,声音冰寒刺骨:“阁下既能侵入,想必亦有脱身之法!请即刻从我识海中离开!”
“离开?”那声音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冷笑,“此刻抽魂离体,无异于自寻魂飞魄散!况且…”
“我当初施展了寄魂之法,只要咱染到有修士或者妖兽等灵体的血,就会自行运转寄魂术的后半段。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你的体质是天生的蕴灵之体,于是我想也没想,就钻了你的识海之中,蕴养我的神魂。”
血!
莫沉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右手掌心——那道被瓷片划破、已然结痂的寸许伤口!是了!当时他手染鲜血,把玩过储物戒中那枚粗糙的兽卵!
“原来如此!”莫沉心念电转,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沉声问道,“敢问阁下,先前可是栖身于那枚兽卵之中?阁下又为何…需藏身卵内以求自保?”
“自保。”冰冷的声音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却蕴含着无尽的沉重与肃杀。
“为何要自保?”莫沉追问,试图撬开一丝缝隙。
“无可奉告!”那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一股无形的冰冷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莫沉的意识,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似乎察觉到莫沉的战栗,那声音的冰寒稍敛,语气转为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的疑惑,日后自知。眼下,汝只需明白一点:从此刻起,你的修行,由我来指引!”
“由你…指引修行?”莫沉咀嚼着这句话,心中疑窦丛生,却又隐隐感觉到一丝命运的牵引。
“休要多言!盘膝打坐,凝神静气!”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让我看看,你这身皮囊之下,究竟藏着几分可堪造就的根骨!”
这命令生硬、霸道,带着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压迫,让莫沉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仿佛稍有违逆,便会引来难以承受的后果。
莫沉依言在茅席上盘膝坐下,双腿交叠。虽心中疑虑未消,但那股源自识海的压迫感让他选择了暂时遵从。
“张开神念。”冰冷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不容置疑的敕令。
“张开什么?什么是神念?”莫沉一头雾水,这陌生的词汇让他无从着手。
这一次,回应迟滞了许久。识海中仿佛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不耐的叹息。
“便是这个!”那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丝被愚钝激起的恼怒。
话音未落!
莫沉只觉得脑海深处仿佛被一根无形的、淬着寒冰的细针狠狠刺入!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他脊背瞬间挺得笔直,几乎要弹跳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剧痛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奔涌而出!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由他自身意念编织的巨网,猛地从他的眉心扩散开来!这张“网”急速蔓延,瞬间覆盖了方圆十丈之地,如同一个无形的感知领域,牢牢锚定!
在这一刻,世界在他“眼”中彻底改变!
无需睁眼,无需转头!
茅屋之内,文案上墨迹未干的蝇头小楷纤毫毕现,仿佛就刻在眼前;柜子上摆放的陈旧木盒纹理、陶罐釉面的细微冰裂清晰可辨。屋外,几株野草在晨风中摇曳的姿态,草叶尖上欲滴未滴的晶莹露珠,甚至露珠中倒映的微缩天光…一切都如同最清晰的画卷,直接映照在他的“心”底,历历可数,分毫毕现!
“原来…这就是神念之力!”莫沉心神剧震,由衷地发出惊叹。这超越五感的体验,玄妙得令他头皮发麻。
“此亦唤作‘神识’,”识海中的声音带着一种教导蒙童的深深无奈,解释道,“似有还无,似虚还实,妙用无穷。修真之基,首重此念。若连此都不知,谈何问道长生?罢了,趁此机会,将你心中所有愚钝之惑,一并道出!”
莫沉定了定神,压下初次运用神念带来的新奇眩晕感,抱着试探的心态问道:“那我问你,那些飘荡在天地间、我能‘看见’颜色的…气体,究竟是什么?”他尝试着描述那斑斓的灵气。
“在你们这的话,叫做灵气。在我原先地方,叫仙气、”回答简洁冰冷,毫无波澜,“天地本源之气。五色分属五行:青木、白金、赤火、蓝水、黄土。”
解惑来得如此直接,莫沉精神一振,立刻从怀中掏出那两只从叶初阳真人处得来的灰扑扑小袋子:“那这些小皮袋子呢?如何使用?”
“此物名为‘乾坤袋’,亦称‘储物袋’都是一些及其低阶之物,我们那可以用任何东西装任何东西。”声音依旧淡漠,“神念浸入其中,其用自明。”
莫沉闻言,立刻尝试。他将刚刚掌握、尚显生涩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向初阳真人留下的其中一只储物袋。
嗡!
神念触碰袋口的瞬间,仿佛穿过一层薄薄的水膜,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豁然“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那是一个约莫八丈见方的独立空间!地面之上,密密麻麻堆积着无数闪烁着柔和光晕、鸽卵大小的晶石,粗略一扫,怕有上万之数!晶石堆两侧,则整齐摆放着一些古朴的木盒和温润的玉制长筒。
莫沉心念一动,模仿之前使用储物戒的方法,神念同时锁定一颗晶石、一枚玉筒、一只木盒,随即抽离神念。
唰!唰!唰!
三样物件瞬间出现在他身前的茅席上。
“这三样东西又是什么?有何用处?”莫沉指着地上的收获追问。
“亮石为‘灵石’,修真界流通之根本,蕴含灵气,可助修炼,亦可交易万物。”声音如数家珍,却毫无温度,“玉筒为‘玉简’,以灵玉雕琢,承载功法秘录、前人感悟,神念探入即可读取。木盒为‘封灵匣’,内置禁制,用以封存灵草、灵果、丹药等物,阻其灵力流逝,保其药性不失。”
解释完毕,声音带上了一丝催促:“速将东西收起。接下来,我授你‘内视’之法与‘神念交流’之术。免得你终日对空言语,被凡俗愚夫当作癔症发作!”
“内视?神念交流?”莫沉依言将三样东西收回储物袋,心中充满期待。
“凝神!依着我的指引而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先分出部分神念,收归识海本源…再引导剩余神念,缓缓沉入自身躯壳,由表及里,细细探查…”
莫沉屏息凝神,依言尝试。他将一部分外放的神念缓缓收回,如同退潮。顿时,身外十丈方圆的感知景象变得模糊、遥远了一些。然而,当这部分神念彻底回归识海深处,并开始按照指引向体内沉潜时——
轰!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震撼感席卷了他!
莫沉“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体内纵横交错、如同大地脉络般的条条经络!看到了血液在粗壮血管中奔流的“溪流”!看到了五脏六腑如同山峦丘壑般在体内沉浮!一个无比精密、无比浩瀚的“内宇宙”,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随着神念最终完全沉入识海深处,莫沉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片无垠的、绝对的黑暗虚空。这里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自身意识的存在是唯一的坐标。
然而,就在这片深邃的黑暗尽头…
一点微弱的、跃动的火光,骤然亮起!
那火光初时如豆,却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它所经之处,无边的黑暗仿佛被点燃,被驱散!
终于!
那火光飞临近前!
莫沉的神念“看”得清清楚楚——
那竟是一只沐浴在熊熊烈焰中的神骏禽鸟!其形华美高贵,翎羽流光溢彩,每一根羽毛都仿佛由最纯净的火焰凝结而成!周身散发着古老、威严、仿佛能焚尽诸天的磅礴气息!其形态,竟与古籍中描绘的、传说中的神兽凤凰…一般无二!
这只火焰凤凰,就这般静静地悬停在莫沉识海的中央,如同这片黑暗宇宙中唯一的光源与主宰,带着审视的目光,俯瞰着莫沉渺小的意识。
那悬停于无边黑暗、周身浴火的神骏凤凰,并未开口,一道煌煌神音却直接在莫沉的意识深处轰然回荡,如同洪钟大吕:“这便是你的识海,命魂所生之处,意识之源。若识海溃散,则智如襁褓之婴。从今往后,我的神识与魂魄将寄附于你,你也可留下一缕神念于此,你我便可以交流了。”
“为何定要在此交谈?你又为何…以此禽鸟之形示人?”莫沉的神念在黑暗中发出疑问。
“禽鸟之身?这便是我肉身的模样,未经任何文饰变化过!用神念言谈无需张口动舌,他人无法窥切旁听。只需心念一动,对方便可心领神会,瞬间可成心至意达,无声无息,无影无形,岂是凡俗耳目可窥?一念起落,万语已通!汝若存疑,且观那更漏之水,漏箭几何?”
莫沉依言,将大部分神念抽离识海,仅留一缕维系,其余探向屋角的更漏——只见那计时的漏箭,竟只上浮了微不可察的毫厘之距!方才那番意念交流,在现实之中,不过弹指光阴!
“如何?我未诓你吧?”
“算是吧!”
“真是龙游浅滩受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敢用如此口气和我说话的,寰宇不过屈指之数!”它话锋陡然一转,带着洞悉世情的冷酷,“对了,我劝你趁着这几天多学点本领好有手段搭救汝父,不然,我看他怕是活不长了。”
“为何?”话题转向自己行踪未名的父亲,莫沉顿时提了精神。
“方才,我的意识从长年的沉睡中苏醒,听见了你们二人的交谈,在你们看来是一篇颂德吹捧的诗,而在我看来则另有涵义。”
“哦?!”莫沉心神剧震,立刻将那封“父为赵府宴贺”的信件在识海中清晰“映照”出来。
“你仔细了看,句的首字按句意可以拆分和组合。先看看首联的两句:‘走商广结天下心’,和‘肖小见绝海河清’,宵小的‘宵’字是有宝盖头的,而此处略去了宝盖头......”
“这…或是诗文假借之字?古来有之,何奇之有?”莫沉提出质疑,“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妖族,怎么懂得这么多?”
“我在和你神魂相触时,便已经探查了你的神魂,自你这辈子第一天睁眼看到了什么,我都大致过了一遍你的记忆。所以你的所见所闻所学所会,亦是我所见所闻所学所会。但你先听我继续说道,再谈谈你的见解也不迟。”
那神凰继续道:“假借或许有之,然其用意正在于‘去宀’!”凤凰意念斩钉截铁,“唯其如此,‘走’与‘肖’方能相合,乃成一‘赵’字!再看其后,‘闲’字独立,紧随‘土’、‘亢’二字——‘土’‘亢’相合,岂非一‘坑’?再取其后续‘家’、‘吾’、‘丰’三字。至此,可得:赵、闲、坑、家、吾、丰……”
莫沉神念急道:“那这乃是何意?杂乱无章,不成语句!”
“稍安勿躁!”凤凰意念如定海神针,“玄机正在诗句之内!颔联云:‘闲人家里不植木’——此句明示,‘闲’字中之‘木’部,当去!去‘木’则‘闲’成‘门’字!再看颈联:‘家国或出玉彘醽’——此句需变二字!‘国’字异体字不论是写成‘国’还是‘国’,其中‘或’字和‘玉’字既出,所余唯‘囗’字。而‘家’字之变,关键在‘彘’!‘彘’者,豕也,即猪!故‘家’字去其‘豕’部,仅余‘宀’!”
凤凰意念流转,条分缕析,如同剥茧抽丝:“至此,此句所变,得‘宀’与‘囗’。二者孤立不成字,便需借前文‘吾’、‘丰’二字。‘吾’字无用。‘丰’字何解?‘丰衣足食’,‘丰’有‘多’、‘余’之意。故取其‘余’意,弃其‘衣’与‘食’,唯留‘丰’之本形!‘宀’、‘囗’、‘丰’三形相叠,岂非一个‘害’字?!”
随着凤凰最后一个意念落下,那隐藏在华丽颂词下的血淋淋真相,如同惊雷在莫沉识海炸开!
“赵门坑害吾!!!”莫沉的神念发出无声却震骇欲绝的呐喊!
“虽‘害’字解法略显迂回,然情急之下,汝父仓促落笔,能以此等隐晦之法传递凶讯,已属不易!”凤凰的意念带着一丝对凡人急智的认可,更带着对那“赵门”森然的冷意,“汝父处境,危如累卵!此信,乃其绝境呼救!”“赵门坑害吾!”莫沉惊道。
“虽‘害’字的解释牵强些,但说明汝父当时的情况确实危急,故而无暇多想,文笔下得浅些,也是情有可原了。”
“如此看来,定是那锦官城赵府作祟!”莫沉眼中怒火燃烧,霍然起身,“此地距锦官城不过一日路程,我即刻便去!”
“愚蠢!”识海中凤凰的意念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冰冷的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赵家既能设局拿下莫暅良,碾死你这蝼蚁般的小子,不过翻掌之间!你若身死,我寄魂之身,也随之魂飞魄散!”
“你死与我何干?!”莫沉愤然低吼,双拳紧握,“家父命悬一线,为人子者,岂能坐视?!”
“且慢!”凤凰的意念陡然压下莫沉的冲动,带着洞悉人心的力量,“汝父,尚有后手留于诗中!他早料到你性如烈火,必会莽撞行事!”
“当真?!”莫沉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钉在原地。
“然也!”凤凰意念斩钉截铁,“不信?且看颈联那句‘亢龙一出岂有悔’!此乃《易经》‘亢龙有悔’之化用,意在警示你勿要逞一时之勇,行那亢龙有悔、力竭而衰之事!他于颂诗之中暗藏此等警句,纵能自圆其说,怕也费尽心思,险之又险!”
莫沉如遭当头棒喝,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他颓然坐回茅席,理智重新占据上风:“是了…是我莽撞。如今我手无寸铁,身无长技,贸然前往,无异于羔羊自投虎口…”
“明白便好!”凤凰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五日,你便给我安坐于此!修习最基础的五门术法:传音入密、驱物控物、神行疾走、巨力加持、五行杂术入门!五日之内,务必纯熟!此乃你小子救父之举的基础,亦是我存续之依!若敢懈怠…”意念中透出一股森然寒意。
而与此同时,唯剑门这边的情况显然更加危急。
“你们这些人都干什么吃的?“拿着驭火盘引地火这等蠢猪都能干的活计,你们竟也办砸了?!若因尔等无能,累及我父祭炼魔剑遭反噬…我定会将你们发配到孑然屿!”一个头戴高冠的男子气急败坏地吼着面前的两位修士。
“少宗主息怒啊!驭火盘之前毫无反应,火灵气如不受控制一般向外流失......”
那被唤作少宗主的年轻男子此时虽想反驳些什么,但神念下意识扫过炼器堂深处——那股原本弥漫整个山谷、灼热逼人、足以熔金化铁的精纯火灵之气,此刻竟荡然无存!堂内一片诡异的“清爽”,先前令人窒息的燥热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异常的景象,让他硬生生将咒骂咽了回去,脸色铁青,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森冷的威胁:“哼!待父尊出关…有你们好看!”
这时,笼罩在山间的云雾一开,飘来几位风仙道骨的老者。
“少宗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宗势力范围内的火灵气几乎被抽空。而宗主此时正在祭炼魔剑,若无刚烈的火气压制,后果不堪设想啊!!”其中一位虬须老者对少宗主抱拳说道。
“几位长老来了正好,替我拿一拿主意。”少宗主回礼道。
“此事当真怪异,宗外弟子来报说,仍有火灵气不断的向南边运去,便是聚灵阵也无法聚灵了。”
“依老夫之见,怕是南方楚天之地有火属性的异宝出世,或是修炼火系功法之人在渡飞升之劫......”
那位长老还想说下去,可就在这时,从南边传来一声凤鸣,其声绵绵不绝,穿透万里层云,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唯剑门人的耳畔心间!闻之非但不觉刺耳,反而令人心神一清,杂念尽消!
“嗡——咔擦!”
只见炼器谷四周,那些由宗门耗费巨资布下、用于汇聚灵气、营造仙家意境、并兼具部分防御功能的二阶“蕴岚锁灵阵”,其凝聚的氤氲山岚雾气,竟在这凤鸣响起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碎的薄纱,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顷刻间逸散消弭,直接显露着山体本体!
阵法…破了!
被一声鸣叫…轻描淡写地…破了!
“嘶——!”
包括厉无锋和所有长老在内,在场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骇然失色!
“仅…仅凭一声清鸣?!”一位长老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便…便破了我宗一座二阶护山大阵?!这…这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妖族隐世不出的…太古巨擘?!”又过了一会儿,四面八方都有传音符飞来,个个都是加急。
道道激发的传音符带着长长的焰尾穿过林间,如火雨骤降,气势纷然!
几位长老对着那群激射而来的传音符轻轻一点,便召到了手上或是身边。
长老们听完后弹指一挥将传音符化为灰烬,之后便露出满面愁容。
“如何了?诸位长老不妨直说。”
“此叫声将宗门一些低阶阵法给破去了,大多是弟子们用于看护洞府的盾阵。一些弟子对此,牢骚不止。还好护派大阵并未出现纰漏。”
“嗯。既然护派大阵大阵无妨,那就是小事了,之后吩咐管事之人再发一套盾阵即可......”
突然,之前祥云熠熠的山头阴云密布,而下方赫然是宗主祭炼魔器的那间炼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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