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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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落空，云月笙的心情微燥，却也不再发矢——她不能让对方洞悉到这处高地的具体所在，不能将自身与身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督战官们置于险地。

所以没过多久，她的视线便重新沉入下方那片血色炼狱中。

火攻过后，羟人死伤狼藉，尤其是战马多遭灼伤惊厥，再难驱使，攻势渐显颓态。

然而这些北境的游牧恶狼们并未尽数溃散，反而抽出森寒长刀，爆发出更为疯狂的凶性，如困兽般向前军阵线发起决死的反扑！

那没有冰墙遮挡的三千名前军箭手首当其冲，被迫迎上了这群恶魔般的羟兵。

云一见状，只得撤去冰墙，转而以妖力凝成淡蓝光晕，覆于前军将士们周身，助他们能在余火未熄的焦土上穿梭迎敌。

徐尽忠也紧随其后，嘶吼着收紧包围圈，长刀所指，欲将残存的羟兵彻底锁死其中，为这次鏖战争取更大的胜利。

然而南朝的军队对羟人的畏惧早已深入骨髓，面对对方歇斯底里的反扑，脚步仍不免显出迟疑与怯懦。

——恐惧，就像是一颗深深埋在心底的种子，以经年累月的败绩与传闻浇灌，早已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拔除。

这甚至是连算无遗策的云月笙也无法立刻扭转的痼疾。

此刻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徐尽忠的强势，期望他能以雷霆手段压迫军队前进——这是他们早已议定的策略。

徐尽忠亦在竭力为之。眼见着羟人集中兵力猛攻三千人防区，试图撕开缺口，他咆哮如雷，声震山谷，“兄弟们——守住！绝不能让一个羟蛮子逃出去！”

然而羟刀凛凛，攻势如潮。三千前军虽竭力鏖战抵抗，却仍旧被逼得步步后退，阵线摇摇欲坠。

云月笙望着那仅存的千余羟兵发起最后的、不顾一切的冲锋，其猛烈势头竟真叫他们撕裂开了一道缺口！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一道殷红的血线沿腕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坠入下方枯土，如泪如泣。

可下一瞬，她却猛地睁大了双眼——

只见下方战场，突然出现一名浑身裹满燃烧滚风草的前军士兵，竟如疯虎般，直直扑向了即将冲出缺口的羟兵人群！

“啊——！老子要你们死！要你们统统去死！”那士兵状若癫狂，手中大刀在敌群中疯狂挥砍，身上的烈焰火龙更是无情蔓延，死死缠上那些惊骇的羟兵。

有一便有二！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燃烧的身影怒吼着扑上，以自身为火炬，以血肉为壁垒，悍不畏死地堵住了那道缺口！

他们用燃烧的躯体将羟兵撞倒、纠缠、撕扯，硬生生用生命将破口的浪潮又堵了回去！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云月笙指尖难以抑制地轻颤起来。

她记性素来不好，此刻却无比清晰地认出——冲在最前方，那两名最先扑入火海的士兵，正是当日她巡视前军军营时，曾与她有过短暂交谈的两人。

眼前惨烈的一幕，如星火坠入枯原，瞬间点燃了所有前军将士眼中压抑已久的血性与赤红！

羞愧、愤怒、悲怆最终化为震天的喊杀，他们如同脱胎换骨，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反扑！

就连云月笙身后的那些老迈文臣，也无不喉头哽咽，眼眶酸涩，心中翻涌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感触。

渐渐的……战场上的羟兵只余下稀稀疏疏的残兵败将还在做最后无力的挣扎。

他们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仿佛直至此刻仍无法接受自己竟会败亡于一向怯懦的南军之手。

但终将，这些残敌还是被杀性已起的前军将士们彻底给捅成了血骷髅。

“竟然……真的胜了？”上首的督战官们喃喃自语道，他们亦是满眼的愕然，恍如置身于一场血色的幻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