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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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云曦琅凝视着云月笙苍白的脸，眼中的不忍几乎快要决堤而出，可他却仍亲手，将她的最后一丝天光给彻底掩埋住：

“还不止这些——”他的声音就如即将绷断的琴弦般，“你难道就从未想过，自己八岁那日为何应王会癫狂至那般的地步？”

“他那时已神智昏聩了有五载，朝堂早已在霍家的收拢下彻底将应王这个人隔绝到了边缘，太后按理说根本没有理由再给他下毒。可为何他那日却反常痴狂到几乎要将你按死在冰湖里？!”

云曦琅的嗓音渐渐沉入了深渊，就如同落日被群山吞噬前最后的一声丧钟，眼底翻滚着昏暗至极的阴霾：

“那是因为，应王妃将你的画像送入了上善阁中，”他望着云月笙早已泪痕斑驳的脸，字字诛心，“她就是要让你受伤，要让你体无完肤，奄奄一息，然后！——”

云曦琅沉痛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最残忍的真相来：

“然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以此彻底控制你，将你变成她手中的一颗暗棋，一柄刀刃！”

“住口，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听——！”

云月笙死死地捂住双耳，指节都因用力而惨白如纸。

忽明忽暗的烛火里，她浑身都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暴风雪中的夜晚。

雪夜的湖就像个幽暗无底洞的地狱，冰冷刺骨的湖水涌进身体疯狂挤压着她的内脏，不断地下坠，淹没头顶的痛苦窒息和无人施救的彻骨绝望，令她根本不想再尝一点点……

她踉跄着后退，绣鞋踢到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整个人都如同被逼到了悬崖边缘的幼鹿，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颤音。

“云曦琅。你非要…非要将我彻底碾碎才甘心么？”她嘶哑的哭喊在殿内回荡，每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心口掏出来的，“你毁了我原本的世界啊……现在又要将我推入你口中所谓的现实？！”

泪水混着绝望从少女的脸颊滑落，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般发着抖，“你为何一定要把这些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为何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肯留给我？！”

“你好狠的心……你不爱我，却还要将我世界里其他的光亮一一熄灭。”她喉间开始涌上腥甜，字字泣血，“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云曦琅沉默得看着这样的云月笙，只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刻也跟着好痛，他觉得胸腔里好似有什么正在寸寸碎裂，每一片都带着倒刺扎进了他的血肉里。

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去握她那双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却终究只是阖上了眼眸，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裂出深不见底的鸿沟。

不破……不立。

他没有办法，他早已别无选择，穷途末路……无能，为力。

“对不起，笙笙……”云曦琅的嗓音里浸着千钧之痛，每个字都似在凌迟自己，“人终究要学会长大，谁都逃不掉，无论是你，还是我自己——”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着，吐出最残忍的温柔来，“因为哥哥要走了……我没办法再站在你身前，为你挡开那些明枪暗戟……”

“所以你得自己从那副壳里爬出来，”他的话语就如同粗粝的砂纸般反复磨过两人的心窍，渗着血色的执拗，“哪怕外面是在下着雨……”

云曦琅其实比谁都清楚，云月笙很聪明。所以她对霍君华那些隐秘的算计，不可能毫无察觉。

——她只是在逃避，一直都在逃避。

所以在这半年里，云月笙才会完全的闭门不出，像一只惶恐不安的幼兽，蜷缩在那处名为“半山海”的巢穴中舔舐着自己湿漉漉的毛发，将外面一切的现实都隔绝开来。

可他自己呢？云曦琅忽然兀自的垂了垂眸——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挣扎，早已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灼出了暗伤，只是从没有任何人能窥见，连他最珍视的小姑娘也不例外。

"如今又有什么区别呢？"云月笙泪眼朦胧，眸中水雾浓得几乎要化不开，“你要离开，你已经离开了。你把我抛弃了，你让我的世界哀嚎遍地，寸草不生……往后的漫漫余生里，你教我又要靠什么才能撑着走下去——？！”

云曦琅，他用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将她那颗千疮百孔、溃烂流脓的心细细修补，让希望的嫩芽重新在废墟里生长。

可新生的血肉尚未结实，他却又亲手执刃，捅向了最深的那道旧伤——这撕心裂肺的痛楚，远比当年麻木等死时更令人刺骨锥心！

这一刻，她鲜血淋漓，骨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