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山河龙吟 功成拂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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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二年的初春,司隶七郡广袤的大地,在冬雪尚未完全消融的寒意中,已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生机所唤醒。

这生机不再是往年春耕时小心翼翼的期盼,而是如同厚积薄发的江河,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冲刷着旧日的贫瘠与绝望,展露出触手可及的丰饶与希望。

曾经桀骜不驯、动辄泛滥成灾的黄河,渭河,泾河,此刻如同被抽去了筋骨,温顺地流淌在两岸新筑的、高达数丈的坚实堤坝之间。

堤坝以数万斤重的巨型条石为筋骨,浇筑以混合了糯米汁液、石灰和黏土的三合土,再覆以精钢榫卯加固,表面平整如削,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光泽,足以硬撼百年一遇的狂暴洪峰。

堤坝外侧,移植了成排根系深扎如虬龙的垂柳和耐水灌木,如同忠诚的卫士,用生命的脉络牢牢锁住水土,抵御冲刷。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堤坝内侧延伸出去的、如同大地血脉般精密的灌溉渠系!

宽阔的主干渠如同动脉,从渭河引水,再由无数支渠、毛渠将生命之源精准地输送到每一块渴望滋润的田地。

水渠以烧制坚硬的青砖或条石衬砌,沟壑分明,水流清澈见底,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新式的水闸如同精密的机关枢纽,巨大的翻车(龙骨水车)在健壮农人合力踩踏下,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吱嘎”声,将低处的水源轻松提上高处梯田。

治水能臣王景手持那枚光华内蕴、隐现山川脉络的河图洛璧,行走在纵横交错的阡陌之间。

玉佩在他指尖散发出柔和的土黄色光晕,与脚下大地水脉隐隐呼应,使他能清晰感知到地下暗流的走向与水渠网络的细微状况,指挥着河工进行最后的疏浚与维护。

“旱涝保收”,这个曾经只存在于农人梦中呓语的词汇,如今成了司隶七郡百万黎庶心中最坚实的底气!

……

冬小麦的嫩苗刚刚破土,给广袤的原野铺上一层充满生机的薄绿。

而在大片规划整齐、边界分明的“示范田”中,景象却迥然不同,颠覆了千百年来农人对“丰收”的认知。

这里没有传统粟米低矮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植株挺拔、叶片如剑、顶端结着硕大金黄棒子的奇异作物——

玉米!沉甸甸的玉米棒子被包裹在翠绿或紫红的外衣中,在微寒的春风里微微摇曳,阳光透过薄薄的苞叶,映照出里面排列整齐、饱满欲滴的金色颗粒,闪烁着诱人的、仿佛凝聚了太阳精华的光泽。

相邻的田地里,则是匍匐蔓延、藤蔓交错的红薯!农人们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翻开被阳光晒得松软的沙壤土地,立刻露出下面一串串大小不一、表皮呈深紫红色的块茎!

每一串都分量十足,最大的甚至堪比成年壮汉的拳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新挖红薯特有的、带着大地乳汁般清甜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神粮!真真是神粮降世啊!”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颤抖着,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捧起一串沾满新鲜泥土的红薯,布满沟壑的脸上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老汉我活了整整六十七个年头,犁了一辈子地,从未…从未见过一亩地能长出这么多救命的粮食!

这…这足够一家人敞开肚皮吃上大半年还有富余啊!司隶大人…是神仙转世啊!”

旁边的田埂上,堆满了刚刚收获的土豆(马铃薯)。

这些表皮黄褐、形状敦实的块茎被仔细地分拣、装筐,同样堆积成小山。负责推广新作物的农官拿着算盘,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丈量结果…玉米亩产一千二百斤!红薯…三千斤!土豆…两千五百斤!苍天在上!

列祖列宗在上!这…这哪里是丰收?这是神迹!是司隶大人为这苦寒人间带来的祥瑞啊!”

这石破天惊的产量数字,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司隶七郡!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越山川河流,点燃了每一个听闻者的心。

无数农人从四面八方涌向这些示范田,他们要亲眼目睹这颠覆祖祖辈辈认知的丰收奇迹。

希望的火种,从未如此炽热地在每一个农人饱经风霜的眼中熊熊燃烧。

司隶校尉府颁布的《新粮种植推广令》和详尽到施肥、轮作、病虫害防治的耕作手册,被争相传抄、背诵,奉为指引他们走向温饱富足的圣典?

……

昔日破败拥挤、污水横流、火灾隐患丛生的闾里(居民区)被大片拆除,取而代之的是规划整齐、道路宽敞笔直、地下暗渠排水通畅的新式“坊”。

坊墙以坚固的青砖砌筑,坊门高大威严,坊内房屋不再是低矮漏风的茅草屋或简陋易塌的土坯房,而是统一规划、采用新式砖木结构建造的联排屋舍或独立小院!

白墙灰瓦,窗明几净,虽不追求奢华,却坚固耐用,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便是子墨力推的“青砖瓦坊”民生工程。一期早已被抢购一空,欢天喜地的住户早已入住;

二期工地上热火朝天,砖窑日夜不息,匠人们挥汗如雨。

无数原本蜗居在阴暗潮湿贫民窟的百姓,或凭借在张恒庞大工坊群、水利工地上辛勤劳作积攒的工分,或依靠司隶校尉府低息提供的“安家贷”,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能遮风挡雨的体面居所。

孩童们在平整干净的坊间道路上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回荡;

老人坐在自家小院门前的小凳上,眯着眼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安详的笑容。

这不仅仅是居所的改善,更是一种生活尊严的重塑,一种对未来的踏实期盼。

……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全国性的集市,这里不再仅仅是长安城的商业中心,而是整个大汉帝国的心脏、乃至辐射西域、漠北、岭南、甚至更遥远国度的超级贸易盛会!

朝廷取消了入市的重税和诸多繁文缛节的限制,司隶大人更派出精锐如虎狼的黑骑日夜巡逻,无情打击欺行霸市、强买强卖。

宽阔的朱雀大街被临时划分成不同的区域:丝绸瓷器区流光溢彩、茶叶香料区芬芳馥郁、铁器农具区寒光闪烁、西域珍宝区令人目眩神迷、漠北皮货区厚实温暖、岭南奇珍区充满异域风情…琳琅满目,包罗万象,仿佛将天下的精华都汇聚于此!

人潮如织,摩肩接踵。不同口音的吆喝声、激烈的讨价还价声、悠扬的驼铃声、清脆的马蹄声、还有各国语言的交谈声,交织成一首宏大而充满原始生命力的财富交响曲。

来自安息的七彩琉璃器皿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大秦(罗马)的彩色玻璃珠和精巧银器引得贵妇仕女们流连忘返,安息(印度)的浓郁香料气息弥漫在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里,乌桓、匈奴、西域诸部的高大骏马打着响鼻,等待着识货的买主…

穿着各色奇异服饰、操着不同语言的商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对财富的渴望和交易成功的兴奋。

交易量之大,前所未有!司隶令署的税吏们忙得脚不沾地,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一车车的五铢钱和折算好的银锭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司隶校尉府那深不见底的库房,象征着帝国蓬勃跳动的经济脉搏。

……

洛阳北宫,宣室殿。

大朝会的气氛,庄严肃穆得近乎凝固。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无形的沉重。

文武百官按品秩肃立如林,空气仿佛都凝滞成了铅块,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艰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聚焦在丹陛下那位身着司隶校尉府低级属官服饰、却身姿如标枪般挺立的年轻人身上——南中英。

他手中捧着一卷厚得惊人的奏疏,那重量仿佛承载着整个帝国的未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如同金玉交击般响彻在落针可闻的大殿穹顶之下:

“臣,司隶校尉府奏事掾南中英,奉司隶校尉刘睦大人之命,谨奏陛下:

自明帝永平元年夏,至永平二年春,凡半载,司隶七郡(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河东、河内、河南、弘农)岁入汇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于接下来的话语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田赋、丁税、商税、盐铁专营、市舶关税、新设之‘坊市管理费’、及抄没之清河崔氏,陈郡谢氏,弘农扬氏等不法世家、豪强巨蠹之家资…诸项合计!”

南中英的声音猛地拔高,如同九天之上骤然炸响的惊雷,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轰然席卷整个宣室殿:

“岁入——白银两千三百万两!”

轰!!!

如同万丈雷霆直接在每一位朝臣的脑海中炸开!

两千三百万两!

这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像一柄无形的、裹挟着万钧之力的神锤,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波,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砸碎了他们固有的认知,砸懵了他们的思维!

死寂!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殿中数百名身着华服的重臣,无论位极人臣的三公九卿,还是侍立角落的低阶属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惊愕的嘴型、茫然瞪大的双眼、难以置信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因极度震撼而失神的瞳孔…种种情绪如同被瞬间定格,最终化为一片空白。

他们如同被施展了最顶级的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连最本能的呼吸都忘记了,整个宣室殿只剩下自己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新任尚书令杜诗,这位以老成持重、严谨务实着称的帝国干臣,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嗒”一声,毫无征兆地掉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死寂。

他浑然不觉,只是如同泥塑般张着嘴,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南中英,仿佛要用目光将那卷奏疏烧穿,确认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太常桓荣,德高望重的帝师,手中的玉圭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只剩下纯粹的、极度的震惊,嘴唇翕动着,发出梦呓般的低喃:

“…多…多少?两…两千…三百万…两?白银?”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中书令钟离意,一向以刚直不阿、目光如炬闻名,此刻那双锐利的眼睛也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纯粹的、被巨大数字冲击后的茫然震撼。

大司徒郭丹,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金纸,身体难以察觉地晃了晃,若非身旁同僚下意识地扶了一把,几乎要当场瘫软下去。

新任大司空伏恭,虽然通过特殊渠道早已知晓司隶改革成效卓着,心中有所准备,此刻也被这最终汇总的、远超他最大胆预估的数字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龙椅之上,皇帝刘庄端坐如万古磐石,帝王威仪深重。

然而,当南中英那石破天惊的“两千三百万两”清晰地传入耳中的瞬间,他搭在龙椅扶手上的右手猛地一紧!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无比、如同玉碎冰裂的脆响!他手中那块象征着无上权威、温润光洁、历代帝王相传的白玉圭,竟被硬生生捏断了一角!

碎裂的玉片跌落在地,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

刘庄恍若未觉。他深邃如渊的眼眸深处,此刻正翻涌着滔天的巨浪!

那是压抑不住的狂喜!是足以颠覆认知的震撼!是励精图治多年、终于看到盛世曙光、夙愿得偿的激动!

更是对那个以一己之力、化腐朽为神奇、创造了这亘古未有之奇迹的年轻人——刘睦,无与伦比的激赏与感激!

他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与平静,但微微起伏的胸膛、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以及那捏着断圭、指节已然发白的手,无不暴露了他内心此刻汹涌澎湃、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激烈情感!

整个宣室殿,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喧哗都更加剧烈的沸腾之中。

巨大的震撼如同实质的海啸,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神,颠覆着他们对财富、对治理、对国力的所有认知。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与沸腾!

“两千三百万两白银?!天佑大汉!天佑我皇啊!”

一位老臣激动得涕泪横流,朝着御座方向深深拜倒。

“这…这几乎抵得上全国赋税总额的六成有余!仅仅司隶七郡?!这…这简直是神迹!”

掌管财政的大司农声音都在发飘,感觉像是在做梦。

“刘睦大人…真乃经天纬地之才!国士无双!国士无双啊!”

赞叹声此起彼伏。

“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此等功勋,足以彪炳史册,光耀万代!”

班固激动地握紧了笔杆。

“陛下!此乃祥瑞!是大汉中兴之兆啊!”

惊呼声、赞叹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对刘睦功绩的颂扬声如同开了闸的滔天洪水,瞬间淹没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无比的狂热、敬畏、甚至一丝仰望神只般的虔诚,投向了丹陛之下,那个自始至终都沉默伫立、仿佛与这滔天喧嚣格格不入的身影——司隶校尉刘睦。

子墨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旧的玄色司隶校尉官袍,身姿挺拔如崖边青松,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他平静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足以融化钢铁的炽热目光,脸上无悲无喜,无骄无躁,无欲无求。

仿佛那震动朝野、足以买下几个小国的两千三百万两白银,那翻天覆地、焕然一新的司隶七郡,那万民称颂的功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与他无关。

他的眼神深邃而澄澈,如同映照万物的古井深潭,清晰地映照着殿中的喧嚣与狂热,自身却不起一丝涟漪,透出一种超然物外的宁静。

“肃——静——!”

御前大太监蔡公公用尽全力,尖细高亢的声音如同锋利的锥子,终于勉强压下了沸腾的声浪。

刘庄缓缓站起身,这一步,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他深邃如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光束,穿透殿中所有的阻碍,牢牢锁定在子墨身上。

那目光中,有激赏,有欣慰,有依赖,有帝王对股肱之臣的最高认可,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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